八月的骄阳如同火炉,将穿越乡镇的青石板路炙烤得滚烫,空气里弥漫着柏油融化的刺鼻气味,仿佛连风都是烫的。蝉鸣声嘶力竭地在枝头回荡,老槐树上的叶子蔫头耷脑,没了半点生气。当第一缕晨光刺破夜幕,环境整改组的工人们已扛着工具集结在镇东头的花坛旁。热浪裹挟着尘土扑面而来,瞬间便将众人的衣衫浸透。
老周抹了把额头的汗珠,粗布汗衫早被浸透,紧紧贴在佝偻的后背上,盐渍在布料上析出一片片白花花的痕迹。他望着眼前造型别致的现代花坛,那流线型的设计、色彩斑斓的瓷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嘴里忍不住嘟囔着:“李总非要把这漂亮玩意儿拆了,真是有钱烧的。现在这花坛多气派,偏要折腾成土里土气的样子。”
“周头儿,这机械开不进去啊!” 绰号 “大刘” 的壮硕汉子拍了拍身旁锈迹斑斑的小型挖掘机,铁铲在阳光下泛着暗红,边缘还带着些豁口,“花坛周围全是鹅卵石小道,稍微碰着点,咱这工钱可就没着落了。而且这机器也老掉牙了,指不定干着干着就趴窝。” 他说话时,脖子上的毛巾早已湿透,随着呼吸剧烈起伏,蒸腾的热气从衣领里不断冒出,在胸前形成一片朦胧的白雾。
老周啐了口唾沫,抓起腰间的牛皮卷尺,裤腿上沾满了昨日巡查时的泥点,此刻在高温下已经干结,硬邦邦地硌着皮肤。“怕个球!都给我把家伙什换成铁锹,当年修水库时,咱用手都能刨出条渠来!这点小活儿,还能难倒咱们?” 他的吼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惊起的尘土在光柱中翻滚,如同一场微型沙尘暴。
工人们刚挥起铁锹,远处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一辆黑色越野车扬尘而至,车轮碾过滚烫的路面,带起阵阵烟尘。李思成推开车门,中山装的衣角被热浪掀起,额角的汗水顺着鬓角滑进衣领,在衬衫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他盯着花坛中央的不锈钢雕塑,那抽象的造型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眼神瞬间凌厉如鹰:“谁允许用挖掘机的?” 声音裹挟着怒意,在空旷的街道上炸响,惊得正在搬运工具的工人手一抖,铁锹 “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
大刘吓得铁锹差点脱手,结结巴巴道:“李…… 李总,这石头底座太硬,不用机械根本…… 根本挖不动啊。您看这底座,少说也有半米厚,纯靠人力,得挖到猴年马月去。”
“不用机械?” 李思成跨步上前,皮鞋踩在发烫的石板上发出 “滋滋” 声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冒出青烟。他弯腰抄起铁锹,猛力插进花坛边缘的水泥缝,青筋暴起的手臂肌肉紧绷,脸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八十年代哪来这些铁疙瘩?都给我换成十字镐!今天日落前,必须把这现代玩意儿夷为平地!我不管有多难,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 随着他的动作,几缕碎石迸溅而出,在地面砸出细微的坑洞,其中一块小石子蹦起来,正巧打在旁边工人的安全帽上,发出 “当” 的一声脆响。
烈日当空,气温飙升到了惊人的地步。工人们的咒骂声与铁锹撞击声交织,在热浪中此起彼伏。突然,“咔嚓” 一声脆响,新来的小工阿强用力过猛,铁锹木柄应声而断。“这什么破工具!” 他将断柄狠狠摔在地上,塑料安全帽被摔出老远,在滚烫的地面上骨碌碌地滚了好几圈,“现在都用合金钢铲,非要搞这些老古董!这不是成心折腾人嘛!”
李思成擦了把脸上的汗,汗水流进眼睛,蛰得生疼,眼前一片模糊。他从后备厢翻出一把生锈的老式铁锹,手柄处还缠着褪色的红布条,布条边缘已经磨损得毛糙不堪。“我父亲当年修铁路,就用的这把。” 他握住铁锹,对着掌心啐了口唾沫,眼神中闪过一丝追忆,“嫌累?现在走,工钱一分没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都在骂我,可这事儿必须得这么干!” 说罢,便闷头开挖,每一次挥动都带起大片尘土,汗水不断滴落在刚挖开的泥土上,瞬间就被蒸发殆尽。
河边的排水改造更是艰难重重。施工队长老吴蹲在滚烫的河堤上,手里的图纸被汗水洇得字迹模糊,有些地方的墨水已经晕染开来,根本看不清标注。“李总,这新型排水管是嵌在混凝土里的,换陶土管得把河床挖开半米!” 他指着湍急的河水,浑浊的水面漂浮着油污,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诡异的彩色光晕,“而且这水流太急,根本没法作业!一个不小心,人就得被冲走,到时候连个全尸都找不着。”
李思成摘下墨镜,镜片上蒙着层厚厚的水雾,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河面上的水汽。“八十年代没有混凝土嵌管,就用木桩打地基!” 他抓起块鹅卵石,奋力掷入河中,溅起的水花瞬间蒸发,只留下一圈圈迅速扩散的涟漪,“去五金店买麻绳,把工人捆在木桩上施工!办法总比困难多,当年的人能做到,我们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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