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朱雀大街上,午后的日头正毒,毒辣的阳光像熔化的金子,泼洒在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石板被晒得滚烫,蒸腾起一股股热浪,空气里弥漫着尘土、汗味和街边小吃摊飘来的油香,混杂成一种属于盛世长安的、喧闹而黏稠的气息。
往来的行人步履匆匆,有的用袖子遮着额头,有的戴着斗笠,尽量避开直射的阳光。街边的商贩们在摊位后摇着蒲扇,吆喝声有气无力,摊位上的瓜果蔬菜被晒得蔫蔫的,失去了清晨的水灵。偶尔有装饰华丽的马车驶过,车轮碾过路面发出 “吱呀 —— 吱呀 ——” 的声响,车帘紧闭,只隐约能看到里面人影晃动,想必是哪位富贵人家的小姐公子,正躲在阴凉里避暑。一切都显得平和而慵懒,仿佛这盛世长安的每一天,都该在这样的热浪里慢慢消磨。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像密集的战鼓敲在每个人的心上。那声音起初还模糊不清,如同远方的闷雷,转瞬之间就变得震耳欲聋,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冲劲,像要把这条繁华的大街劈开一道口子。
“让开!快让开!边关急报 ——!”
一个嘶哑的高喊声穿透了街市的喧嚣,那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的铁器,粗糙而尖利,带着一种濒临破碎的急迫。只见一匹枣红色的战马像一道闪电,驮着一个模糊的身影,疯了似的从街那头冲来。
战马的鬃毛被汗水浸透,纠结成一绺一绺的,沾着厚厚的尘土,原本油亮的毛色变得黯淡无光。马身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划痕和干涸的血污,尤其是四只马蹄,早已磨得血肉模糊,马蹄铁都崩飞了一块,露出里面粉嫩的肉垫,每跑一步,都在滚烫的青石板上留下一个带着血沫的蹄印,触目惊心。战马的呼吸急促而沉重,鼻孔里喷出的白气混杂着汗水,像两团白雾,它的眼睛布满血丝,显然已经到了极限,全凭着一种本能在奔跑。
马背上的信使穿着一身玄甲军的铠甲,铠甲的漆皮多处剥落,露出里面的铁皮,上面布满了细密的划痕和褐色的血渍,显然经过了长途跋涉和可能的遭遇战。他的头盔歪在一边,系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露出一张被晒得黝黑、布满风霜的脸。脸颊上一道干涸的血痕从额角延伸到下巴,像是一条狰狞的虫子。嘴唇干裂得像久旱的土地,裂开了好几道口子,渗着血丝,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想必是赶路时咬着牙,把嘴唇咬破了。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眼球因为极度疲惫而布满了红丝,却依旧死死地盯着前方,像是两团燃烧的火焰。他紧紧抓着缰绳的手青筋暴起,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甚至有些变形,缰绳深深勒进掌心,留下了几道红痕。另一只手高高举着一封竹简,竹简用麻布紧紧裹着,外面还缠着几圈牛皮绳,麻布和牛皮绳上都沾染着暗红色的血迹,在阳光下格外刺眼,仿佛还在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
“边关急报!军情十万火急!快让开 ——!” 信使再次嘶吼,声音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而变得沙哑难听,像是破旧的风箱在拉动,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听到的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守城的金吾卫原本正站在街口的遮阳棚下巡视,手里拿着长戟,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见这匹战马疯了似的直冲过来,领头的校尉刚要上前呵斥阻拦,眼角余光瞥见了信使腰间挂着的令牌,动作猛地一顿。
那令牌是玄铁打造,巴掌大小,上面用阴文刻着一个 “玄” 字,边缘还刻着精致的云纹,背面是一朵简化的莲花图案 —— 这是尉迟恭麾下玄甲军的专用令牌,整个大唐,只有玄甲军的核心将领和传令兵才能拥有,象征着至高的军事权限,见令牌如见主将。
校尉脸色骤变,猛地抬手示意身边的士兵:“快!快让开!是玄甲军的信使!”
金吾卫们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侧身让开道路,同时举起手中的长戟,大声呵斥着让周围的行人避让:“都让开!快让开!玄甲军急报!”
行人们被这阵仗吓了一跳,纷纷向两边躲闪,有的撞翻了摊位,有的踩掉了鞋子,发出一阵混乱的惊呼,但没有人敢有怨言。在大唐,玄甲军的威名无人不知,他们是陛下最精锐的部队,他们带来的消息,必然是关乎国家安危的大事。
战马丝毫没有减速,像一道红色的闪电,沿着朱雀大街中央,直奔皇宫而去。马蹄踏在滚烫的石板上,发出 “哒哒哒” 的急促声响,溅起细小的火星。街道两旁的景象飞速倒退,酒肆的幌子、布庄的招牌、百姓惊恐的脸,都像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
信使的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皇宫的方向,那朱红色的宫墙在阳光下闪着光,像是黑暗中的灯塔。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尉迟将军还在边关等着消息,将士们还在等着救命的药皂!
他已经连续奔袭了三天三夜,从边关到长安,千里路程,他换了三匹战马,自己却几乎没有合过眼。饿了就啃几口干硬的麦饼,渴了就喝路边的溪水甚至雨水,困到极致了,就用针扎自己的大腿,保持清醒。好几次,他都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眼前阵阵发黑,仿佛下一秒就要从马背上栽下去,但一想到边关将士们期盼的眼神,想到尉迟将军交给他任务时沉重的表情,他就又咬紧牙关,挺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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