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门的静室藏在藏经阁西侧的竹林后,风穿竹隙时会带起细碎的“沙沙”声,像有人在窗外轻语。半掩的窗棂没挡住初夏的暖光,阳光斜斜切进室内,在青砖地面织出淡金的网,网住案前那盏青瓷油灯——灯盏是前朝的旧物,釉色泛着温润的米白,只是灯油早已凝成团状的黄,灯芯焦黑得像蜷起的小虫,案角还沾着圈浅褐的油痕,显然多日未曾点过。
案上摊着两样格外惹眼的物件:一面铜制罗盘,边缘被海水浸得磨出了细密的纹路,盘面刻着海贼常用的“四海星轨纹”——东海南海的纹线是深铜色,西海北海则泛着淡绿,那是早年海水侵蚀的痕迹;最特别的是它有三根指针,最长的银针刻着“地”字,最短的金针标着“气”,中间那根细如发丝的铜针则写着“险”,是罗恩早年在海上漂泊时所得,后来融合三一门术法,硬生生改造成了能同时定位“地理方位”“气机流向”与“潜在危险”的特殊法器。旁边叠着一叠泛黄的符纸,是三一门专属的“三才推演符”,符纸边缘微微卷曲,纸上用朱砂画的“天、地、人”三才纹却依旧鲜亮,每张符角都点着三个小红印,那是推演时引动气机的关键,缺一不可。
罗恩独自坐在梨木案前,案面被往届弟子磨得光滑,却在左侧边缘留着几道细浅的刻痕——有“三”字的印记,也有歪歪扭扭的剑形,是少年弟子练功之余的消遣。他指尖先落在那面海贼罗盘上,指腹粗糙,能摸到“东海”方位刻纹里的细沙——那是十年前在东海某座荒岛留下的痕迹。案上的异人界地图早已铺开,粗麻混纺的纸张泛着陈旧的米黄,边角被反复摩挲得发毛,“无根生”三字旁的问号周围,除了之前圈画的小黑点,还多了几道淡红的符痕,是方才用推演符试算时,灵光落在纸上留下的印记,像给谜团又缠了层线。
他深吸一口气,左手先结了个三一门的“起卦印”——拇指扣住无名指根,另外三指伸直,指尖泛着淡青的灵光,那光不像寻常术法那般刺眼,反倒像晨露沾在草叶上的光泽,轻轻点在地图“唐门”方位的墨点上。同时右手扣住罗盘边缘,指腹抵住“东海”纹线,缓缓转动盘面——三根指针立刻活了过来:最长的银针“唰”地指向西南,针尖稳稳停在唐门方向,连细微的晃动都没有;最短的金针微微颤着,针尖泛着浅红,在盘面“蜀道隘口”的位置画了个小圈;中间那根细铜针最是活跃,在“蜀道”与“青衣江”之间跳了三下,才停在蜀道上空,针尖的黑芒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嗡——”案上的“三才推演符”突然无风自动,最上面那张符纸飘到半空中,朱砂画的三才纹与罗盘指针共振,淡红的灵光顺着纹路游走,渐渐在符面中央浮现出一条蜿蜒的路线图:从三一门出发,向西绕过一片山脉,再折向东南,顺着一条蓝线抵达唐门。罗恩盯着符纸与罗盘,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案面,早年在海上练出的“见闻色霸气”此刻悄然铺开——他能“看见”蜀道隘口处盘踞着三道凶气,像三团黑雾裹着尖刺,每道凶气里都藏着兵刃的寒芒,“是其他门派设的暗哨,至少是炼气中期的修为,手里还拿着追踪法器。”
他的感知顺着凶气往外延伸,还“闻”到了黑市追捕队的气息——那是一种混着铁锈与劣质酒的味道,集中在蜀道沿线的驿站附近,“他们习惯在陆路设卡,一来依赖各州县的情报网,二来队里没几个会水的,青衣江的水路他们根本不查。”罗恩低声自语,拿起炭笔在地图上画新路线:线条先向西绕开蜀道隘口,标注“断云谷”——那里常年有瘴气,能隐藏气机,暗哨不会往瘴气里钻;再折向东南,沿着青衣江画了道蓝线,在旁边注上“顺水行舟,两日可达”,还特意圈了个小码头的位置,“那里有个老船工,早年欠过三一门人情,能借到最快的乌篷船。”
画完路线,他指尖落在“杨烈”“许新”的红圈上——罗盘的金针突然顿了顿,针尖的浅红变成了淡紫,在两个红圈周围缠了圈极细的黑丝,“是劫气,还好不重,说明他们暂时没被‘三十六贼’的事缠太深。”罗恩松了口气,从案角取来一张新的“替身符”,这符原本是淡黄色,画着能替人挡灾的纹路。他捏着符纸,指尖灵光变浓,淡青的光裹着符纸转了三圈,朱砂在符面添了几道新纹——原本的“替身纹”变成了“传讯纹”,符纸也从淡黄变成了浅蓝,“改成‘消息符’,到了唐门后,只要靠近他们三丈内,符纸会自动把‘远离无根生,小心唐门长老’的消息传到他们识海里,不用碰面,就能避开唐门的‘影卫’——那些影卫的‘心眼术’能察觉活人的气机,却查不出符纸的动静。”
他把改好的消息符放进贴身的小囊,目光转向地图东侧的龙虎山。收起海贼罗盘时,他指尖蹭到盘面“北海”纹线的绿锈,想起当年在北海与海盗周旋的日子,随即定了定神,右手结了个更复杂的“星辰印”——食指与中指伸直成剑指,无名指与小指弯曲扣住掌心,拇指按在无名指根,指尖灵光变成了银白,像揉进了星光,轻轻点在“田晋中”的名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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