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的风,是带着血味的。它卷过被战火焚尽的村落,灰烬里混着未燃尽的布片——那是某个孩童来不及换下的棉袄,边角还绣着歪歪扭扭的福字;它掠过堆满尸体的官道,流民们背着破布包,眼神空洞地朝着未知的方向跋涉,有人走着走着便倒在路边,再也没能起来;更有野心家的铁骑踏过良田,马蹄下的稻穗被碾碎,鲜血渗进泥土里,将金黄染成暗沉的褐红。这天下,早已是浊浪滔天,连天边的云,都常被硝烟熏得灰蒙蒙的,见不到半分透亮。
可就在这片汹涌的浊流之下,几处鲜为人知的角落,正悄然亮起微弱却倔强的光。那是罗恩借着三一门的隐秘驿站与官方布下的“暗桩”,为端木瑛、马本在等人构建的“安全点”——它们藏在山谷深处、山腹之中、密林之内,像怒海狂涛里孤立的岛屿,以自然的屏障与人为的隐秘,隔绝着外界的厮杀与纷争,悄悄守护着一丝未被乱世掐灭的希望火种。
山谷深处的“生机屋”
端木瑛的安全点,藏在一片终年覆着薄雾的山谷里。谷外是陡峭的崖壁,只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石阶通向谷内,石阶旁生满了“隐灵草”——这种草的叶片能吸收周遭的炁劲,不仅能遮蔽人的气息,连修士的灵识探测到这里,都会被搅成一团乱流,只当是普通的荒谷。谷内背山面水,青石砌成的小屋就建在溪水边,屋顶覆着厚厚的茅草,茅草间还缀着几株野生的兰草,风一吹,便有淡淡的香气飘进屋内。
屋内没有多余的陈设,却处处透着“生机”。靠窗的木桌是百年老梨木所制,桌面被摩挲得光滑发亮,上面铺着一张泛黄的兽皮卷——那是端木瑛祖传的《人体经络全图》,卷边已有些磨损,上面用朱砂、墨汁、石绿三种颜色画着经络,还有她前辈留下的批注,字迹娟秀却有力。桌角摆着一小罐研磨好的松烟墨,墨汁里掺了少量她用双全手凝练的“生机露”,写出的字迹能在兽皮卷上保持百年不褪色。
大多数时候,端木瑛都坐在桌前,指尖凝着一层淡淡的莹白光芒——那是双全手的“生”之力量,比她早年掌控的更为精纯。她的指尖在兽皮卷的“心脉经络”处轻轻滑动,莹白光芒落在朱砂线条上时,那些线条竟微微亮起,仿佛有血流在其中涌动。她在尝试一件前无古人的事:将双全手的“生”力与人体经络的本源相契,找到修复受损经脉的更优之法——此前她见过太多修士因经脉断裂而沦为废人,更有普通人被乱世的余波所伤,连基本的行动都成了奢望。
偶尔,她会停下笔,从怀中取出一枚透明的羊脂玉瓶。瓶中装着琥珀色的“生机液”,那是她用自身炁劲与谷中溪水提炼的灵露混合而成,滴在枯萎的草药上,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蔫掉的叶片便会重新舒展,泛出鲜嫩的绿。有一次,她在溪边发现一株被踩断的“清霖草”——这草能解普通的毒,在乱世中极为珍贵,她便用生机液小心地滴在断口处,将草移植到屋前的小园里,如今那株草已抽出了新的嫩芽。
窗外偶尔会传来远处的厮杀声——或许是两派修士为争夺一处灵脉而争斗,或许是盗匪在劫掠流民,兵器碰撞的“铿锵”声与凄厉的惨叫声,会顺着风飘进谷内。每当这时,端木瑛便会轻轻将木窗推紧,窗棂上的兰草随风晃动,她伸手拂过叶片上的露珠,眼神重新落回兽皮卷上。她知道,此刻的宁静是暂时的,唯有尽快将双全手的“生”力研究透彻,将来才能在乱世中救下更多人——这既是她的执念,也是对罗恩庇护的报答。
山腹之中的“神机炉”
马本在的秘密工坊,藏在那处有元磁矿脉的山腹深处。与山谷的清雅不同,这里处处透着“炽热”——中央的圆形冶炼炉常年燃着橙红色的火焰,火焰是用山腹内的地火与灵材混合点燃的,温度比寻常炉火高出数倍,炉身刻着的古老“地火纹”被火光映得发亮,纹路间还泛着淡淡的金芒,那是马本在将元磁矿脉中提炼的粉末涂在上面,既能稳定地火,又能隔绝炉温外泄。
工坊的地面是青黑色的岩石,被炉火烤得微微发烫。马本在总是穿着一身粗布工装,衣摆与袖口沾着炭灰,却洗得干干净净。他手中握着一把祖传的青铜锤,锤柄是千年紫檀木所制,上面刻着马家的族徽——一只衔着齿轮的雀鸟,那是“神机百炼”传承的象征。此刻,他正站在锻造台前,青铜锤落在泛着冷光的玄铁上,“叮——当——”的声响在山腹内回荡,每一次敲击都精准无比,玄铁在他的锤下渐渐显露出精巧的齿轮轮廓。
“再加三成元磁粉,应该能让防御炁罩更稳。”马本在喃喃自语,从一旁的陶罐里取出少量银灰色的粉末,小心翼翼地撒在玄铁的缺口处。那粉末是他从山腹的元磁矿脉中提炼了整整七日才得到的,能与玄铁的材质完美融合,激发更强的防御之力——这是他新构思的“平民护心甲”,不需要修士的炁劲驱动,只需嵌入一小块灵晶,便能自动在胸口形成一层薄如蝉翼的炁罩,足以抵挡普通刀剑的劈砍。他想,乱世中最苦的是普通人,若能造出让他们也能自保的器物,才算不负“神机百炼”的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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