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血腥与焦土的气息,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每一个艰难跋涉于崎岖小路上的幸存者脸上。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笼罩了这片饱经创伤的边陲之地,唯有远处铁壁关城头上那几簇顽强跳动的烽火,如同指引迷途的灯塔,在无边的黑暗中撕开几道微弱却坚定的光明的裂口。
秦海燕一手紧握着“掠影”剑,剑身已不复先前激战时的耀眼光华,沾染的血污与尘土在黯淡的星光下呈现出一种暗沉的色泽。她的左臂衣袖破裂,伤口虽已粗略包扎,但每一次动作仍会牵扯起一阵隐痛。连续的高强度厮杀与精神紧绷,让这位素来精力充沛的二师姐也感到了深切的疲惫,但她依旧强打着精神,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道路两旁影影绰绰的怪石与枯木,不敢有丝毫松懈。她知道,狄骑虽暂退,但这片区域远未安全。
胡馨儿和那名伤势较轻的边军士兵一左一右,搀扶着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倚靠过来的宋无双。宋无双的脸色在黑暗中显得愈发苍白,呼吸微弱而急促,方才那凝聚全部功力、石破天惊的“贯星”一剑,几乎榨干了她本就因旧伤未愈而孱弱不堪的身体。她紧咬着下唇,依靠着顽强的意志力强撑着没有昏迷,但每一步迈出都显得异常艰难,额头上不断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的“破岳”剑由另一名士兵帮忙拿着,那宽厚沉重的剑身,此刻也仿佛失去了往日的凶悍,只是沉默地象征着主人所付出的惨重代价。
赵大锤拄着那柄卷了刃的战刀,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引路。他左边眉骨上的刀疤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狰狞,肋下的伤口随着呼吸传来阵阵刺痛,让他不时发出压抑的闷哼。但他对这片地形极为熟悉,即便是在如此漆黑的夜晚,依旧能准确地辨认出那条隐藏在乱石与荆棘之间的、几乎不为人知的小径。其余四名伤痕累累的边军士兵紧随其后,他们互相搀扶,眼神中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着对前路和关城形势的深深忧虑。这一行十人(含三位女侠),如同在黑暗汪洋中挣扎的一叶扁舟,向着那唯一的希望之光——铁壁关,艰难前行。
小路极其难行,碎石嶙峋,荆棘丛生,有些地方甚至需要手脚并用地攀爬。寒风呼啸着灌入衣领,带走身体本就所剩无几的热量。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压抑的咳嗽声、以及脚步踩在碎石上发出的沙沙声,交织成一曲悲壮而沉重的夜行曲。
胡馨儿一边努力搀扶着宋无双,一边将“蝶梦”轻功的心法运转到极致,娇小的身躯在复杂的地形中显得格外灵活,总能及时为宋无双找到相对稳妥的落脚点。她的灵觉如同无形的触角,向四周蔓延开去,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空气中弥漫的死亡与战争的气息,让这个天性活泼的小师妹也变得异常沉默,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里,少了往日的天真,多了几分属于战场的沉凝与警觉。
也不知行进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前方的地势终于开始变得平缓,那条隐秘小径的尽头,隐约可见一道更加高大、更加森然的黑色轮廓,如同匍匐在大地上的洪荒巨兽,静静地横亘在前方。那正是铁壁关的侧面城墙!
与正面那宏伟的、用于大军出入的关门不同,众人此刻靠近的,是关城侧面一处相对隐蔽的、主要用于运输物资和少量人员秘密进出的“水门”。之所以称为水门,是因为其紧挨着一条引至关内、又流出关外的狭窄水道,如今虽是枯水期,但河道痕迹犹在。
水门并非完全敞开,而是由一道厚重的、包着铁皮的侧门把守。门楼比正门矮小许多,但也设有垛口和了望孔。此刻,门楼上有几点微弱的灯火在闪烁,隐约可见人影晃动,戒备显然比平日更加森严。
“到了!前面就是水门!”赵大锤停下脚步,喘着粗气,指着前方的黑影,声音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众人精神皆是一振,仿佛在漫长的黑暗旅途中终于看到了终点。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继续靠近水门之时——
“嗖!嗖!”
两支弩箭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如同毒蛇般,自门楼上方激射而下,精准无比地钉在众人前方不到十步远的地面上!箭尾兀自颤抖不休,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
“站住!什么人?!再敢上前,格杀勿论!”一个冰冷而充满警惕的声音,从门楼上方的黑暗中传来,带着边军特有的肃杀之气。
显然,关城守军也发现了他们这群深夜靠近的不速之客。
赵大锤连忙高举双手,示意没有敌意,同时扯着嗓子,用尽力气向门楼上喊道:“别放箭!是自己人!我是前锋营斥候队正赵大锤!编号丁字柒贰!有紧急军情回报!身后是……是救了我们性命的江湖义士!”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老远,带着急切与疲惫。
门楼上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核实身份。随即,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稍缓,但依旧充满戒备:“赵队正?你……你还活着?你身边那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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