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南,溃兵营。
这里就是地狱。
几千名从前线败退下来的士兵,被圈在一片泥泞的洼地里。
空气里,粪便、馊水、烂肉和绝望混成的油腻气味,钻进鼻子里,能让人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士兵们身上的军服破成了布条,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神空洞,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他们或躺或坐,蜷缩在漏雨的破草棚里,等着烂死或者饿死。
突然,几道刺眼的汽车大灯光柱,撕开了营地昏暗的暮色。
紧接着,是卡车引擎的轰鸣。
五辆军用卡车,排成一列,碾过泥泞,蛮横地停在了营地中央的空地上。
营地里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所有人都投来麻木又好奇的目光。
是来枪毙他们这些逃兵的?
还是要把他们重新拉回前线当炮灰?
吱嘎——
头车车门打开,周耀祖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身后,跟着二十名孤狼老兵。
他们穿着崭新合体的军服,脚蹬锃亮的军靴,身上挎着清一色的德式MP18冲锋枪,腰间挂着鼓鼓囊囊的弹匣包和德造木柄手榴弹。
这二十一个人,和周围的环境完全是两个世界。
他们身上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冰冷煞气,让整个营地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溃兵们骚动起来,一些老兵油子认出了那冲锋枪的型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周耀祖没有说话,只是回头打了个手势。
后面几辆卡车的后车厢挡板,“哐当”一声,被人从里面踹开。
一股浓郁到让人发疯的肉香,混合着白米饭的蒸汽,砸进了整个营地!
几十个孤狼老兵,从车上抬下来十几口硕大的行军锅。
锅里,是冒着热气和油光的红烧肉炖土豆!
旁边,是一桶桶堆得冒尖的白米饭!
咕咚。
寂静的营地里,不知是谁,第一个没忍住,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吞咽声,响成一片。
所有溃兵的眼睛都红了。
他们直勾勾盯着那些行军锅,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喉结疯狂上下滚动。
他们已经不记得,上一次闻到肉味是什么时候了。
“弟兄们!”
周耀祖站上一个木箱,清了清嗓子,声音通过一个铁皮喇叭,传遍了整个营地。
“我叫周耀祖!曾经,也是跟你们一样的兵!”
“我知道你们饿!”
“我知道你们怕!”
“我知道你们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是孬种,是逃兵!”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抽在这些溃兵的心上。
“但是,今天!”
他话锋一转,指向身后的卡车。
“我来,不是来审判你们的!”
“我来,是想问问你们!”
“你们的爹娘,你们的婆娘,你们的娃,还在不在家乡等着你们?”
“你们当初穿上这身军装,是为了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今天,饿死、病死在这烂泥地里?!”
营地里,响起了一阵低低的啜泣声。
“现在,有一个人,他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
周耀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力量。
“一个让你们重新抬起头,挺起腰杆做人的机会!”
“他的名字,叫李默!”
“他的部队,叫孤狼!”
轰——
这两个名字,在人群中炸开。
“孤狼?是那个在白马山庄全歼了鬼子一个联队的孤狼?”
“李默?就是那个一枪干掉鬼子联队长的神枪手?”
“天呐!他们真的存在!”
溃兵们彻底沸腾了,麻木的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光。
那是希望的光。
“默爷说了!”
周耀祖趁热打铁,声音炸响。
“想继续当孬种的,就在这烂泥地里趴着,等着饿死!”
“想当爷们的,想给爹娘报仇的,想活着回去见老婆孩子的!”
“现在!”
“立刻!”
“马上!”
“给老子站起来!”
他指着那些冒着热气的行军锅,嘶吼道:
“列队!”
“报数!”
“领枪!”
“吃饭!”
“吃饱了饭!”
“老子带你们……去杀鬼子!!”
寂静。
死一般的寂D静。
三秒钟后。
哗啦——
一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年轻士兵,第一个从泥地里挣扎爬起,他踉踉跄跄站直身体,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一个嘶哑的音节。
“一!”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十个,第一百个……
黑压压的人群,从泥泞中,成片成片地站了起来。
他们摇摇晃晃,却站得笔直。
“二!”
“三!”
“……一百七十二!”
“……九百三十八!”
“……两千六百四十五!”
杂乱的报数声,汇成一股撼天动地的洪流。
他们眼中,不再是麻木和绝望,而是被点燃的、滚烫的复仇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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