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深水埗的黄金电脑商场早已不复往日喧嚣。扭曲变形的卷闸门如同巨兽脱落的鳞片,裸露的电线垂挂在焦黑的墙壁上,滋滋喷射着幽蓝火花。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的刺鼻焦糊与一种更深的、难以言喻的锈蚀腥气——那是机油、腐肉与某种冰冷金属在高温下蒸腾出的亵渎混合体。
三元紧贴着冰冷的水泥承重柱,汗水浸透的额发黏在眼前。她的配枪枪管滚烫,枪口还残留着上一发符弹爆开时的淡淡硫磺与黑盐气息。几米开外,一具“东西”正从一堆翻倒的显示器残骸中缓缓站起。它曾是人,或许是个店员,穿着印有“深水埗电脑中心”字样的残破T恤。
但此刻,它的头颅像个被摔坏的劣质模型,半边是血肉模糊的窟窿,露出里面纠缠着电线、微型齿轮与暗红色蠕动组织的恐怖构造。裸露的金属脊椎从撕裂的皮肉中延伸出来,末端连接着一条锈迹斑斑、末端是旋转钻头的机械臂。
它仅存的半张脸上,一只眼球疯狂转动,瞳孔深处闪烁着非人的、冰冷的红光。另一只眼眶里,塞满了扭动的铜丝触须,如同微型金属海葵。
“目标…锁定…清除…” 破碎的电子合成音从它撕裂的咽喉部位传出,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咯咯声。
“清除你老母!”三元咬牙低吼,猛地侧身翻滚,避开那钻头机械臂带起的恶风。钻头狠狠凿进她刚才藏身的柱子,混凝土碎块四溅。她半跪起身,举枪瞄准那金属脊椎的连接处,果断扣下扳机!
“砰!”
特制符弹精准命中!弹头刻满的朱砂符咒在撞击瞬间爆开,化作一团浓烈的黑雾,伴随着刺耳的、仿佛无数细小金属片被强行撕裂的尖啸。黑雾中,那具机械僵尸的动作骤然僵直,裸露的电线剧烈抽搐,迸发出更猛烈的蓝白火花,钻头在混凝土里徒劳地空转。它那半张人脸上肌肉扭曲,竟流露出一种混合了巨大痛苦和更深层狂热的诡异表情。
“有效!但撑不了多久!”三元急促喘息,瞥了一眼弹匣。符弹只剩三发。她对着通讯器大喊:“目标暂时压制!重复,暂时压制!支援在哪里?!”
“滋滋…三元…警…滋滋…路…机械故障…大量…目标…滋滋…林…到了…” 通讯器里只有断断续续的杂音和模糊的关键词。
就在这时,一阵与这地狱场景格格不入的、极富韵律的脚步声从商场入口的阴影中传来。
嗒。嗒。嗒。
声音清脆,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稳定。
一个身影踏入这片被破坏霓虹灯牌映照得光怪陆离的废墟。
来人身材瘦削,穿着一套浆洗得有些发白、样式极为古旧的深蓝色布质道袍,头戴一顶褪色的混元巾。他面容清癯,颧骨略高,眼神锐利如电,却又带着一丝仿佛穿越漫长时光的沧桑与困惑。
最醒目的是他背后交叉背着的两把剑——一把是古朴的桃木剑,另一把则极其怪异:剑身似乎是某种哑光的黑色合金,形状接近桃木剑,但剑脊处镶嵌着一排亮银色的USB接口,剑柄则包裹着细腻的电路板纹路皮革,末端还延伸出一条细长的光纤束,像一条休眠的银色小蛇。
茅山后裔,林正英。此刻,他正拧着眉头,环视这片充斥着钢铁、血肉与电子残骸的战场,鼻翼翕动,嗅着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他左手托着一个造型奇特的罗盘,并非传统的木质铜针,而是一个半透明的多层金属圆盘,核心嵌着一块幽蓝的电子屏,边缘闪烁着细密的指示灯。
屏幕上,代表“阴煞之气”的能量流不再是虚无缥缈的线条,而是具象化为密密麻麻、如同生物神经元般闪烁跳动的红色数据流,正疯狂地涌向商场深处。指针剧烈震颤着,指向一个方向。
“铁腥腐肉之气…怨煞凝结…更兼此等…” 林正英的目光落在那具被黑雾包裹、仍在挣扎的机械僵尸身上,眉头锁得更紧,罕见地流露出一丝难以置信,“…金石傀儡,通体邪电?此非妖非鬼,乃…何物?” 他低沉的自语带着浓重的古韵,在这充满赛博朋克废土感的空间里,显得无比突兀,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和谐。
“喂!道士!别发呆!小心!”三元急得大喊。
那具被符弹压制的机械僵尸猛地挣脱了黑雾的束缚!它被命中的金属脊椎连接处焦黑一片,冒着青烟,但似乎并未伤及核心。那只猩红的电子眼死死锁定了新出现的、散发着“异常能量”的林正英。钻头机械臂带着刺耳的尖啸,舍弃了三元,以更快的速度直捣林正英的胸口!
林正英眼神一凛,困惑瞬间被锐利取代。他并未后退,身体以不可思议的柔韧性和速度向侧方微闪,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向背后。
他拔出的,是那把镶嵌着USB接口的合金剑!
“邪祟!安敢放肆!” 一声断喝,古意盎然,却蕴含着雷霆之威。
面对呼啸而来的致命钻头,林正英不退反进,步踏天罡,身形如鬼魅般一错。钻头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擦着他的道袍掠过,刮起的劲风掀起他的衣角。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林正英手中的合金剑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斜向上撩,精准无比地斩在钻头机械臂与僵尸主体连接的金属关节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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