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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山北面的老河湾,过年有个特别的规矩——除夕夜长辈给晚辈的压岁钱,必须用红纸新封,而且这钱一旦揣进兜里,直到正月十五,绝不能拿出来数,更不能花掉。

老人们说,这压岁钱压的不是“岁”,而是“祟”,是镇住孩子一年邪祟的“镇物”,提前动了,那“祟”可就跑出来了。

这规矩,村里的娃娃们从小被叮嘱到大。

可孩子心性,总有忍不住的。

村西头李老栓家的小子,叫铁蛋,刚满八岁,虎头虎脑,平时就馋村口王瞎子卖的麦芽糖。

这年除夕,他得了爷爷给的一个厚实红封,揣在棉袄兜里,鼓鼓囊囊,心里像有只小猫在挠。

守岁到半夜,铁蛋实在熬不住,溜回里屋炕上,心里却一直惦着那红封和甜滋滋的麦芽糖。

他偷偷摸出红封,借着窗外透进的雪光,小心翼翼拆开。

里面是几张崭新的毛票,加起来能买一大包糖!

铁蛋心花怒放,把钱紧紧攥在手心,想着天一亮就去找王瞎子。

揣着这份“巨款”,他迷迷糊糊睡着了。

梦里,他仿佛听到极细微的、像是很多小孩在咯咯笑的声音,那笑声空空洞洞,听得人心里发瘆。

大年初一,铁蛋起了个大早,揣着钱就往外跑。

李老栓看见,喊了一嗓子:“铁蛋!压岁钱别乱花!”

铁蛋含糊应了一声,跑得更快了。

他在王瞎子那买了最大块的麦芽糖,吃得满嘴黏糊,心满意足。

可怪事,从他花掉那钱就开始了。

先是总觉得背后发凉。

大过年的,穿着厚棉袄,却总觉得有股子阴风往脖领子里钻。

接着,他晚上开始睡不安稳。

总梦见一个穿着红肚兜、脸色青白的小男孩,看不清脸,就站在他炕边,伸着手,不停地对他说:“还给我……把我的压岁钱还给我……”

铁蛋被吓醒几次,浑身冷汗。

他把这事跟娘说了,他娘只当是小孩子做噩梦,没在意。

过了破五,村里娃娃们开始聚在一起玩闹。

铁蛋却变得孤僻起来,不爱跟人玩,总是一个人蹲在墙角,眼神直勾勾的。

有时还会无意识地用手在口袋里掏摸,嘴里念叨着:“钱呢……我的钱呢……”

更邪门的是,他身上开始出现一些细小的、青紫色的淤痕,像是被人用力掐过。

问他,他也说不清。

李老栓这才觉得不对劲,仔细盘问,铁蛋才哭着说了偷花压岁钱的事。

李老栓心里“咯噔”一下,脸都白了。

他赶紧领着铁蛋去找村里最年长的三叔公。

三叔公听完,又看了看铁蛋身上的淤痕和那失魂落魄的样子,重重一跺脚:“坏事了!压岁钱是‘压祟’的,你提前花了,等于把镇着的‘小祟鬼’给放出来了!它这是缠上铁蛋,讨它的‘压岁钱’呢!”

“三叔公,这可咋办啊?”李老栓带着哭腔问。

三叔公沉吟半晌,说道:“法子有一个,叫‘补封送祟’。得找一个跟铁蛋八字相合、福气重的童男子,用新红纸封一份等额的压岁钱,在正月十四晚上子时,到村口的老槐树下,把红封烧了,一边烧一边喊‘拿了你的还给你,别再跟着铁蛋娃’。”

李老栓赶紧照办。

找来了村东头父母双全、家境殷实的福娃,准备好新的红封。

正月十四夜里,月黑风高。

李老栓抱着昏昏欲睡的铁蛋,带着福娃,来到老槐树下。

三叔公亲自主持,点燃了那份新的红封。

火苗窜起,吞噬着红纸。

福娃按吩咐,大声喊着:“拿了你的还给你,别再跟着铁蛋娃!”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突然刮过,吹得火苗忽明忽暗!

铁蛋猛地惊醒,惊恐地指着火光,尖叫起来:“他!他在那儿!红肚兜!他笑了!”

众人顺着望去,只见跳跃的火光映照下,槐树扭曲的阴影里,仿佛真有一个穿着红肚兜的矮小影子,一闪而过!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孩童的窃笑声。

红封烧尽,纸灰被风卷走。

说来也怪,自那以后,铁蛋晚上不再做噩梦,身上的淤痕也慢慢消了,人也渐渐恢复了活泼。

只是落下了个毛病,特别看重钱,给他的压岁钱,不到正月十六,绝不敢再动分毫。

老河湾关于压岁钱的规矩,自此传得更严。

大人们给完压岁钱,总会额外叮嘱一句:

“这钱啊,得压到元宵节!提前花了,当心把‘小祟鬼’招家里来,它可是要连本带利讨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