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塌。
这不再是模糊的概念,而是化作实质的、全方位的恐怖体验,狠狠碾压着林深残存的意识。他仿佛被埋葬在一个正在解体的星球核心,四周是震耳欲聋的、规则断裂的轰鸣,是空间结构扭曲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呻吟。大地不再是依托,而是变成狂暴巨兽起伏不定的脊背,疯狂颠簸、撕裂。每一次震动,都让他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体与那被“三角灵缚封印”勉强困住的黑色珠子产生剧烈的摩擦与冲击。
那枚浓缩了碑林最终恶意的诅咒核心,如同被囚禁的凶兽,感应到囚笼本身的毁灭,变得更加焦躁和狂暴。它在他左肩胛骨下方疯狂搏动,每一次收缩扩张,都释放出更加刺骨的冰寒与撕裂灵魂的剧痛,冲击着沈念以生命为代价构筑的、已然摇摇欲坠的能量壁垒。林深能“感觉”到那封印的光纹在剧烈闪烁、变形,发出只有他灵魂能感知到的、濒临破碎的哀鸣。内外交困,他的意识如同暴风雨中最后一点萤火,在无边的痛苦与绝望的狂风中明灭不定,随时会彻底熄灭。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意志即将被这双重碾压彻底撕碎、沉入永恒黑暗的深渊时,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突然作用在了他的手腕上!
这力量……很微弱,带着明显的颤抖和笨拙,甚至有些慌乱,完全无法与沈念那冷静而精准的掌控力相比。但它却异常坚韧,带着一种破釜沉舟、不顾一切的决绝意味,死死地箍住了他,传递来一丝微弱的、属于生者的温度和……拖拽感?
是陈瑶!
在空间彻底崩溃、死亡阴影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的巨大刺激下,她竟然凭借着血脉深处与母亲最后牺牲产生的悲壮共鸣,以及保护同伴的强烈本能,强行从深沉的昏迷中挣脱出了一丝意识!她甚至来不及理清思绪,来不及感受浑身上下无处不在的酸痛与虚弱,只是凭借着那股源自陈婉牺牲的、超越死亡的守护意志,挣扎着、几乎是匍匐着,爬过了短短却仿佛天堑的距离。
她的动作踉跄而无力,纤细的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发白,指甲缝里塞满了冰冷的骨粉和污垢。苍白的脸上沾满尘土,混合着未干的泪痕,显得狼狈不堪。但那双刚刚艰难睁开的、还带着巨大悲痛与茫然的眼睛深处,却点燃了一簇不肯向命运屈服的火焰,倔强地燃烧着。
她看到了俯卧在地、后背那墨黑色诅咒如同活物般蠕动、气息奄奄的林深;也看到了旁边侧倒在地、大半个身躯已被华丽而狰狞的金色晶纹吞噬、仿佛一尊正在走向永恒凝固的琉璃雕像、生命之火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的沈念。
一瞬间,巨大的恐慌和无助如同冰水般泼洒在她心头,几乎让她窒息。母亲毅然赴死的身影还历历在目,难道现在连最后的同伴也要……
不!绝不!
母亲用永世沉沦换来的生机,绝不能就这样断送!
陈瑶咬紧下唇,甚至尝到了一丝血腥味,不知是之前受伤所致,还是咬破了嘴唇。她用尽这具虚弱身体里最后、也可能是全部的气力,一手死死抓住林深那只尚未被晶化蔓延、尚且温软的手腕,另一只手则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伸向沈念那只无力垂落、已经被金色晶粒覆盖、触手冰冷而光滑的手臂。
她不知道这样做能改变什么,她只是遵循着内心最原始的呐喊——不能分开!在这种天地倾覆、万物崩坏的绝境中,他们这三个被命运残酷捆绑在一起的幸存者,绝不能分开!
然而,沈念的手臂异常沉重,那晶化的表面光滑得几乎无法抓握,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陈瑶试了几次,指尖都徒劳地滑开,只留下几道浅浅的划痕,反而让那金色的晶面反射出更加诡异的光泽。
一股绝望感再次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
嗡!
她怀中,那枚紧贴着胸口皮肤、一直散发着微弱翠绿光晕、仿佛与她心跳共鸣的血玉,突然毫无征兆地爆发出灼人的热力!那不再是温润的暖意,而是一种近乎烙铁般的炽热,烫得她胸口皮肤一阵刺痛,忍不住低呼出声!
同时,玉体内部那抹沉寂的翠绿光华,如同被注入生命般,以前所未有的亮度骤然闪耀起来!光芒如此强烈,甚至穿透了她单薄的、沾满污秽的衣物,在她胸前映照出一片清晰而柔和的、不断脉动着的绿色光斑,仿佛一颗微型的心脏在跳动。
“啊!”陈瑶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得下意识松开了想去抓沈念的手,捂向灼热的胸口。
也就在这一刹那,异变陡生!
只见沈念那被厚重金色晶纹完全覆盖、如同面具般失去所有表情的左眼,在那光滑、冰冷、毫无生机的晶化表面之下,最深邃的核心处,一点极其微弱的、与陈瑶胸前血玉光华同源同质的翠绿色光芒,竟然顽强地、挣扎着,如同穿透厚重冰层的嫩芽,亮了起来!
那光芒是如此微弱,仿佛风中之烛,随时可能被周围无尽的金色吞噬、湮灭。但它确实存在着,并且在血玉突然爆发的光芒刺激下,如同产生了奇妙的共鸣,开始以一种独特的、仿佛生命呼吸般的节奏,明灭不定地闪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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