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见愁”隘口,这座在地图上只是一个不起眼标记的山口,此刻已然成为吞噬生命的炼狱。日军华北方面军针对八路军根据地发起的残酷扫荡,其铁壁合围的焦点之一,便落在了林峰所率领的独立旅,对外番号独立纵队头上。
集结了至少两个师团直属炮兵中队甚至大队的火力,日军的山炮、野炮、乃至部分重炮,将钢铁与火焰如同犁铧般,一遍又一遍地耕耘着隘口下方那条狭窄而致命的谷地。每一次震耳欲聋的齐射,都让太行山坚硬的岩石骨架为之震颤,爆炸卷起的不是烟尘,而是混合着碎肉、断骨与焦土的死亡之雨。仅仅半小时前,由纵队最能打的几个主力支队付出惨重代价才撕开的一条生路,被日军精准而恶毒的延伸炮火再次封死。独立纵队一万两千余人的主力,被这记凶狠的拦腰截断,分割成首尾不能相顾的两部分:战斗力最强的几个支队被死死压在隘口外侧,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疯狂进攻,寸步难回;而旅指挥部、直属特务营、通信、后勤、卫生等部门,以及负责断后的部队,总计近五千人,则被完全笼罩在这片被火力精心覆盖的死亡陷阱之中。
“不要乱!以连排为单位!依托弹坑!找岩石缝隙!分散隐蔽!”各级指挥员、政工干部的声音在炮火的轰鸣中早已嘶哑变形,他们如同激流中的礁石,拼命维系着部队不至于在这灭顶之灾中彻底崩溃散掉。
巨大的弹坑内,林峰和政委赵刚被几名忠诚的警卫员用身体死死护在底部。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硝烟、黄土和浓重的血腥味,干燥地炙烤着每个人的喉咙。与南方山地作战的潮湿闷热不同,晋西北的秋季,这炮火带来的是一种令人喉咙发紧、肺部刺痛的焦渴。林峰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下这片承载了无数华夏儿女的黄土大地,正传递来一阵阵濒死般的痉挛。他猛地抬起头,透过几乎凝固的、土黄色的烟幕,看到两侧光秃秃的山梁棱线上,日军精心布置的数十个机枪发射点正喷吐着致命的火舌,九二式重机枪沉闷的“咯咯”声和歪把子轻机枪脆生的“哒哒”声交织成一片,构成了一张居高临下的死亡之网,严密地封锁着谷地中任何试图集结或移动的目标。
他脑海中,那超越时代的“燧人氏”辅助系统界面,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着刺目的血红色光芒,冰冷的提示信息不带任何感情,却昭示着最残酷的现实:
【警告!主力被战术分割,旅指及后卫部队遭立体火力覆盖。】
【人员伤亡速率:极高(每分钟预估损失超过150人)。】
【整体生存概率(当前态势):7.9%(持续急剧下跌!)】
“老林!必须立刻决策!集中所有能拿枪的力量,选一个方向,撕开一道口子!再这样被动挨炸,等待我们的只有全军覆没!”赵刚几乎是贴着林峰的耳朵吼道,他的军帽早已被炮弹气浪不知卷到了何处,额头上一道被高速飞溅的碎石划开的口子,鲜血混着汗水和黄土,在他原本儒雅的脸上勾勒出几道狰狞的痕迹。
“冲?往哪里冲?正面是鬼子的炮火封锁区,密度最大!两侧山梁是他们的机枪阵地,上去就是活靶子!”一个脸上被硝烟熏得只剩眼白和牙齿的作战参谋,在又一次近失弹爆炸的间隙绝望地喊道,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林峰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以惊人的速度扫过这片被死亡笼罩的战场。炮火掀起的尘土、机枪子弹划过的曳光轨迹、日军步兵小股部队试探性渗透的运动迹象、山势的每一处起伏、每一块可以提供掩护的巨岩……所有信息碎片,都在他大脑中被“燧人氏”系统急速处理、整合、推演。系统冰冷的数据流与他自身丰富的实战经验融合,形成了一种近乎直觉的战场洞察力。
“左侧!十一点钟方向,那片黄土陡坡!”林峰猛地伸手指去,声音因吸入过多烟尘而沙哑,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犹豫的决绝,“鬼子的主要兵力和注意力都在向隘口正面和我们的右翼运动,企图完成合围!左侧是他们两个大队的结合部,是夹击的薄弱环节!看到坡顶那块像一头匍匐黄牛的巨岩了吗?占领它!以此为支撑点,我们就能建立临时防线,掩护大部队沿山脊线侧向转移!”
“旅长!那里坡度太陡,土质松软,难以攀爬!而且冲上去的那段开阔地,完全暴露在右侧山梁至少四挺重机枪的火力覆盖下!这是送死啊!”警卫营长嘶哑着嗓子提醒,他的左臂被一块弹片划过,简单的包扎下鲜血仍在渗出,将绷带染得暗红。
“没有万全之策了!这是唯一可能的机会!呆在这里是百分之百的死,冲上去,还有一线生机!”林峰厉声打断,眼神锐利如鹰,扫过身边每一张或坚定、或恐惧、或茫然的脸,“警卫营!还能动的,都跟我上!集中所有自动火力——冲锋枪、花机关、驳壳枪!把手榴弹都给我集中起来,分配到每个人手上!赵刚同志,你负责组织指挥部、后勤、卫生队和所有伤员,做好跟进准备!这是我们杀出一条血路的唯一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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