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将近尾声,人群忽而安静下来。
一道身影拄着木拐,缓缓走上临时搭起的高台。
雨水洗过的麻布长衫依旧素净,他站在沈清禾身侧,目光扫过台下万千百姓,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落入每个人耳中:
“我曾以为,天下百姓的温饱,只能寄望于明君贤臣。”他站在高台边缘,木拐抵地,身形清瘦却挺拔如松。
风掠过南坡,吹动他未束的发丝,露出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眸——此刻却燃着微光,映着阳光,也映着沈清禾的影子。
“如今才知,真正的丰年,是从一粒种子、一把土、一个不肯低头的人开始的。”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身侧的女子。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靛蓝布裙,袖口磨出了毛边,指尖还沾着泥土与账册的墨痕。
可她站在这里,身后是万亩荒山变良田的奇迹,眼前是万千双重新燃起希望的眼睛。
“谢谢你……阿禾。”
那一声“阿禾”轻得像是落在花瓣上的雨,却又重得砸进所有人的心底。
全场寂静了一瞬。
随即,掌声如潮水般涌来,从最初的零星几下,迅速汇成一片震耳欲聋的轰鸣。
老人们抹着眼角,孩子们蹦跳欢呼,连那些曾冷眼旁观、讥讽“寡妇种田是逆天而行”的人,也都低下了头。
小石头攥着刚领到的棉衣,仰头望着高台上的两人,眼睛亮得像星子坠落人间。
沈清禾没有立刻回应。
她只是看着陆时砚——看他苍白的脸色还未褪尽,看他的手指因用力握拐而泛白,看他明明疼得呼吸都带着颤意,却仍坚持站在这里,一字一句地说出这些话。
她忽然笑了。
不是那种冷静克制的浅笑,而是真正从心底漫上来的、柔软又酸涩的笑意。
“下次别逞强,”她低声说,声音不大,却刚好让他听见,“不然我不给你喝那碗药了。”
他知道她在逞强。
就像他也知道,她早已不再是一个人在耕这片土地。
夜深人静,人群散去,粮仓虚影早已消散,唯余月光洒在南坡暖棚上,泛着银白色的微光。
沈清禾独坐院中,竹案上摊着厚厚一叠账册。
炭笔在纸上沙沙作响,记录着今日发放的安居券数量、库存余量、下一季种子预估需求……每一笔都关乎几十户人家的生计。
突然,胸口一阵剧烈震动,仿佛有滚雷自灵魂深处炸开。
她猛地抬手按住心口——是空间!
福缘系统前所未有的剧烈波动,泉水中央浮现出两行清晰文字:
【善举值突破200】
【财富值累计达一千二百贯】
【条件满足:中级粮仓解锁】
【权限开放:跨区域物资调运(限三郡之内)】
她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意味着,她不仅能储存更多粮食,还能将物资调度至周边受灾之地——甚至,能以更隐蔽的方式,影响更大范围的粮市格局。
可还不等她细想,远处山道骤然亮起火光。
一列火把如长蛇蜿蜒而来,速度极快,踏破夜色沉寂。
“姐!”小石头气喘吁吁冲进院子,脸上全是惊惶,“驿卒刚到村口!说是金陵来了圣旨——召‘善农女’即刻赴京!”
沈清禾静静坐着,没动。
风吹动她的发丝,账本边缘被月光照得泛白。
她缓缓合上册子,抬头望向满天星河。
唇角,忽而扬起一丝极淡、却锋利如刃的笑意。
“好啊。”她轻声道,“我这就去见见,那个说女子不能掌粮的人。”
院中烛火摇曳,映得她眸光幽深。
她闭目凝神,意识沉入空间——泉水荡漾,图谱翻卷,一页页作物名录在脑海中流转。
就在她准备核查新权限时,目光忽然停驻在一册古旧卷轴上。
那卷轴从未开启,边缘泛黄,标题模糊不清,唯有三个字隐约浮现:果蔬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