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判官脸色铁青,猛然从袖中掷出一块残缺玉片,直取陆时砚面门。
那碎片边缘锋利如刃,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
陆时砚侧身闪避不及,左手本能格挡,掌心被划开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喷涌而出,滴落在潮湿的地砖之上。
就在血珠触地的一瞬——
寂静。
连远处的喊杀声都仿佛远去了一瞬。
风,自地底幽幽吹起,带着腐土与铁锈的气息,却夹杂着一丝奇异的清甜。
陆时砚心头剧震,耳边忽然响起稚嫩童谣,缥缈如幻:
“谷母睁眼,恶鬼不见……
五谷归仓,山河重安……”
他的指尖一颤。
这不是记忆中的歌谣,而是幼年母后曾在宫苑深处低吟的禁语——唯有皇族血脉才能引动的“稷魂召”。
而此刻,百里之外,信碗堂老井深处,尘封多年的青铜印突然震颤,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般的金纹,如同苏醒的脉络。
一股难以察觉的地气自井底升腾,顺着隐秘地脉,悄然北行。
地牢中,陆时砚低头看着自己滴血的手掌,脑中闪过无数碎片:母亲沉湖前塞入他怀中的半块玉圭、幼时宫中禁地那尊被封印的“谷母”石像、还有沈清禾曾无意提起的“空间源头,像是某种古老祭坛残留”。
原来……一切并非巧合。
黑判官也察觉了异样,猛地后退一步,眼中首现惊惧:“不可能……‘稷印’早已毁尽,血脉断绝……你怎么可能——”
他话未说完,头顶传来剧烈震动,整座地牢开始摇晃。
上方传来老铁匠嘶哑的大吼:“沈姑娘!通道开了——快走!”
是炸药引爆了旧兵道的支撑柱,一条隐蔽地道已被炸通。
火光映照下,沈清禾的身影出现在阶梯尽头,布衣染尘,发辫散乱,手中握着一柄从守卫腰间夺来的短刀。
她目光如炬,扫过满地狼藉,最终落在陆时砚身上。
“我们走。”她只说三个字。
陆时砚点头,强忍伤痛拾起掉落的狱卒佩刀,反手劈开最后一道铁栅。
两人正欲撤离,黑判官忽然冷笑一声,从怀中抽出一卷黄绢,高举过头:
“你以为今上不知你在野?此诏即日生效——‘逆党余孽陆某,勾结农匪,蛊惑民心,着即就地诛杀,传首九县!’”
那是伪造的圣旨,却盖着足以乱真的玉玺拓印。
沈清禾脚步未停,只冷冷回头一瞥:“假诏?那你可知——真正的圣意,从来不是写在纸上,而是种在土里的。”
她抬手一扬,一撮暗金色灰烬随风洒落,飘入地缝之中。
下一刻,整片大地,仿佛轻轻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