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胎十月的时光,对于姚浏和木曲儿而言,是一段被无限拉长、浸泡在期待、忐忑与无比温柔的守护中的独特岁月。木曲儿的腹部如同春日里悄然鼓起的山丘,日渐隆起,承载着那个即将到来的、不可思议的小生命,也承载着他们所有对未来的憧憬与小心翼翼的祈愿。她的行动渐渐变得笨拙,原本轻盈的步伐不得不放缓,微微后仰的身姿带着一种属于孕育的、沉甸甸的庄严与美感。她的脸庞丰润了些许,笼罩着一层柔和而圣洁的母性光辉,那光芒仿佛是从她身体内部透出来的,连带着她看向姚浏、看向窗外山林、甚至看向手中一件小小婴儿衣物的眼神,都充满了如水般的温存与爱意。
姚浏的身体,在木曲儿怀孕后,似乎也进入了一种奇特的、相对平稳的阶段。或许是因为心中有了更强大的寄托与期盼,那萦绕不散的病弱之气被冲淡了许多。他依旧清瘦,依旧比常人畏寒,依旧不能劳累,但精神却明显好了起来。他几乎放下了基金会那边少量的咨询工作,将全部的心神都投入到了照顾木曲儿和准备迎接新生命的事情上。
他无法再做重活,便用他那双曾经描绘建筑蓝图、也曾掌控非凡力量、如今却时常微微颤抖的手,极其耐心和细致地,为未出世的孩子打磨制作一些小小的木制玩具——一只憨态可掬的小木马,一个拨浪鼓,几只光滑圆润的积木。每一刀,每一磨,都倾注了他全部的爱与一个父亲最朴素的心愿。他会在阳光好的午后,扶着木曲儿在屋前慢慢地散步,指着天空中变幻的云彩,或者树上新发的嫩芽,用他那依旧带着些许沙哑虚弱、却异常温柔的声音,对木曲儿腹中的孩子说着话,仿佛那小生命已然能够听懂这世界的絮语。
木曲儿则沉浸在被爱与期待包裹的幸福里。她亲手缝制了小宝宝的襁褓、小衣服,用的是那块姚浏当初在集市上因为怜悯而买下的蓝底白花土布,针脚细密而整齐,仿佛要将所有的祝福都缝进那一针一线里。她的画架上,也多了许多充满童趣的草图——胖乎乎的小脚丫,攥紧的小拳头,还有他们一家三口在阳光下嬉戏的想象画面。每当胎动发生时,无论姚浏在做什么,都会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快步走到她身边,将手掌轻轻覆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那来自生命内部的、有力的拳打脚踢,两人相视而笑,眼中都闪烁着激动而幸福的光芒,那是一种只有即将为人父母者才能体会的、无与伦比的奇妙连接。
然而,幸福的底色之下,一丝难以完全驱散的隐忧,如同山间清晨无法彻底散尽的薄雾,始终萦绕在两人,尤其是姚浏的心头。这个孩子,是在他经历了魂魄离体、能力觉醒与彻底封印、生命本源几近枯竭之后,才意外降临的奇迹。他那被彻底“格式化”的身体,是否会对孩子造成未知的影响?那个曾经与他深度融合、又被他强行剥离的非凡力量的“印记”,是否会以某种形式,在这个新生命身上留下痕迹?他既无比渴望这个孩子的到来,又深恐因为自己的缘故,给孩子带来任何一丝一毫的异常或负担。这种复杂的情绪,在他凝视着木曲儿安详睡颜、或者抚摸着她腹中活跃的胎动时,会变得格外清晰,让他在无边的喜悦中,偶尔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木曲儿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这份深藏的不安。在一个月色如水的夜晚,她依偎在他怀里,握着他微凉的手,轻声而坚定地说:“姚浏,别担心。无论这个孩子是怎么样,他(她)都是我们的宝贝,是我们爱情的证明。我相信,他(她)会好好的。”她的声音如同温暖的泉水,缓缓流淌过姚浏焦灼的心田,带来些许安抚。
时间,就在这甜蜜与微忧交织的节奏中,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尽头。
那是一个深秋的凌晨,山风已经带上了凛冽的寒意,吹得木屋窗纸哗哗作响。木曲儿在睡梦中被一阵阵规律而逐渐加强的宫缩痛醒。她起初还忍着,不想惊动身边浅眠的姚浏,但随着疼痛越来越密集,力度越来越强,她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压抑的呻吟。
几乎是在她发出声音的瞬间,姚浏就猛地睁开了眼睛。他一直处于一种半警醒的状态,仿佛身体的某个部分始终在留意着木曲儿的动静。他立刻翻身坐起,动作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慌乱,甚至牵扯到了他本就虚弱的身体,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但他顾不得这些,连忙点亮床头的油灯,凑到木曲儿身边,看着她因为阵痛而蹙紧的眉头和额角沁出的冷汗,他的心瞬间揪紧,所有的睡意和病弱都被巨大的紧张所取代。
“曲儿!是不是……要生了?”他的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连忙握住她因为用力而攥紧床单的手,那手心里一片冰凉的湿濡。
木曲儿咬着牙,点了点头,断断续续地说:“快……快联系苏雨……按……按计划……”
按照事先商定好的、为了最大限度保护隐私和安全的计划,他们没有选择去人员繁杂的公立医院,而是由苏雨安排,请了一位经验极其丰富、且绝对值得信赖的妇产科退休老专家陈医生,以及一名专业的助产士,带着必要的医疗设备,来到山间小筑,为木曲儿在家中进行分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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