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工作组的考察,如同一场春雨,既带来了压力,也滋润了“默然学院”这片初生的土地。虽然最终的决定尚未下达,但那种剑拔弩张的审视感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被纳入视野的“准认可”状态。这使得学院获得了一段难得的、可以潜心发展的宝贵时光。
陈默并未因外界的暂时平静而松懈,反而对学员的要求更为严苛。他知道,无论是为了应对未来的更大风浪,还是为了真正实现“薪火相传”的宏愿,学员自身的实力才是根本的依仗。他将更多的心力投入因材施教,引导九名学员在各自选择的“本命格物”道路上深入探索。
林枫那块河滩鹅卵石,如今已被他蕴养得温润如玉,黄光内敛,偶尔能与学院奠基时融入地脉的厚重气运产生一丝微弱的共鸣。沈墨与庭院古梅的感应愈发精微,甚至能借此调节自身情绪,其感知的灵敏度已远超常人。
然而,真正的成长,绝不仅限于静室内的感悟。
这一日,一份加急的请求通过特殊渠道直接送到了陈默案头。发件方是国家博物馆,事关一批刚刚从海外追索回国的珍贵文物。这批文物在非法走私过程中遭受了粗暴对待和不当存放,损毁严重,尤其是其中几件珍贵的古代书画和丝织品,情况危急,常规的修复手段进展缓慢且风险极高。馆方在得知“默然学院”在“天工开物”项目中的特殊贡献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发来了求助函,希望陈默能提供一些“非传统”的思路或协助。
陈默看完函件,沉吟片刻,并未立即回复。他将其带到当日的晨课上,让九名学员传阅。
“情况便是如此。”陈默目光扫过众人,“国家博物馆的求助,时间紧迫,任务艰巨。你们……谁敢与我同往?”
学员们面面相觑,呼吸都不由得急促起来。国家博物馆!海外追索文物!这无疑是他们以往想都不敢想的舞台。兴奋与紧张交织,但更多的是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林枫第一个踏前一步,眼神坚定:“院长,弟子愿往!弟子感物偏向厚重沉凝,或可尝试稳定那些受损文物中残存的‘根基之气’。”
沈墨紧随其后,轻声道:“院长,弟子对细微气韵变化感知尚可,或能协助辨别文物材质中残留的‘生机’与‘死气’,为修复提供参考。”
另外两名平日表现沉稳,对材质感知较为敏锐的学员也鼓起勇气站了出来。
“好。”陈默点头,“便由你四人随我前往。艾莉丝,安排行程。”
国家博物馆某间恒温恒湿、戒备森严的特级修复室内,气氛凝重。数位国内顶级的书画、丝织品修复专家正围在几张修复台前,眉头紧锁,唉声叹气。
台上,摊开着几卷堪称国宝级的文物。一幅宋代佚名山水画,绢本酥脆,多处断裂,墨色晕散模糊;一页唐代写经,纸张焦黄脆化,字迹缺损严重;还有一件明代缂丝龙袍,金线黯淡,丝线脆断,龙纹残缺,昔日辉煌只剩一片狼藉。
“难,太难了!”一位白发老专家捶着手心,“这宋代山水,绢丝老化到了极致,稍一用力就可能粉碎!墨色晕染的部位,传统冲洗、揭裱之法根本不敢用!”
“这写经也是,纸张纤维强度几乎丧失,补纸都难找,更别提补笔了!”
“缂丝更是麻烦,丝线脆化,经纬结构松动,强行织补只会造成更大破坏!”
看到陈默带着四名如此年轻的学员进来,几位老专家眼中都流露出明显的怀疑与不信任。让他们这些钻研了一辈子的老家伙都束手无策的难题,这几个年轻人能有什么办法?
陈默对几位专家礼貌性地点头致意,并未多言,直接带着林枫四人来到修复台前。
“静心,凝神。”陈默低声道,“忘掉你们学过的所有修复技巧,只用我教你们的方法,去‘看’,去‘听’,去‘感受’。”
林枫四人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老专家们质疑的目光,闭上双眼,全力运转心法,将神念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几件残破的国宝。
刹那间,一股混杂着痛苦、衰败、不甘以及微弱执念的混乱“气息”扑面而来!那宋代山水画,其绢本深处还残存着一丝属于江南烟雨的“清润”之意,但已被断裂和污渍带来的“死寂”与“痛苦”所淹没;唐代写经的纸张,其核心尚存一丝微弱的、属于抄经人的“虔诚”佛性,却被脆化和缺损带来的“消亡”感紧紧缠绕;那明代缂丝龙袍最为复杂,龙纹之中还禁锢着一缕象征着皇权的“威严”龙气,但这龙气已被黯淡的金线和断裂的丝线带来的“屈辱”与“衰亡”之意所侵蚀,变得躁动不安。
四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角见汗。这种直接面对国宝“伤痛”的感觉,远比平日里格物修行要强烈和残酷百倍!
“稳住!”陈默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传入他们耳中,“感受它们的‘痛’,但不要被其同化。找到它们残存的‘生机’,那才是修复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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