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寒渐浓,长安街头的梧桐叶落得愈发频繁,公主府偏院的青石板上,每日清晨都要扫出满满两筐碎叶。裴安站在廊下,手里捏着三份折叠整齐的纸条,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 这是小伍、王二、赵毅三人十日来的调查汇总,每一笔都清晰记着房遗爱的行踪与异常,像一张细密的网,正慢慢朝着目标收紧。
“校尉,这是最后一次跟踪记录。” 小伍快步走来,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却难掩兴奋,“房遗爱昨日辰时去了城南的绸缎庄,让掌柜的挑了十匹蜀锦,说是要给‘别院的姑娘们做冬衣’;午时去粮铺,又从账上支了三百两银子,掌柜的劝他少花些,他还发了脾气,说‘房家的银子,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未时去了胡姬酒肆,跟几个纨绔喝到申时,才醉醺醺地回了别院,门口还等着两个新买来的江南女子,瞧着不过十五六岁。”
裴安接过纸条,目光扫过 “蜀锦”“三百两”“江南女子” 几个字,眉头皱得更紧 —— 藏美女、贪银钱,这些虽能让房遗爱名声受损,却不足以让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彻底取消婚约。毕竟世家子弟多有风流事,房玄龄再花些心思疏通,这事未必能动摇婚事根基。
“王二那边呢?账目的问题能不能做文章?” 裴安问道,心里仍抱着一丝期待 —— 若是能查出房遗爱挪用家族产业银两的实据,或许能让房玄龄主动退婚。
“难!” 王二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布包,里面是房家绸缎庄和粮铺的流水账副本,“房遗爱虽拿银子,但每次都让掌柜的记在‘采买’‘修缮’的名目下,账面上瞧不出大问题。老掌柜是房家的老人,嘴紧得很,就算知道是假的,也不肯松口,只说‘二公子做事有分寸’。”
裴安走到案几旁,将账本摊开,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字迹,心里一阵烦躁。就在这时,赵毅带着一个小亲兵匆匆赶回,手里的油纸包比往日更鼓,脸色也比往常更凝重:“校尉,有新发现!我们跟了刘大夫三天,终于从他药铺的学徒嘴里套出了实话 —— 房遗爱得的不是普通肾疾,是‘精关不固,气血两虚’,说白了就是…… 就是常年纵乐,伤了根本,这辈子都别想有子嗣!那学徒还说,刘大夫每月从房家拿五十两银子,就是为了替这事保密,连房夫人都不知道,只有房玄龄一人清楚!”
“连房夫人都不知道?” 裴安猛地抬头,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 房玄龄竟为了儿子的婚事,连自家夫人都瞒着,可见其对这门婚事的重视。可越是这样,曝光的难度就越大,一旦让房玄龄察觉是他们在背后调查,以房玄龄在朝堂的势力,定不会善罢甘休。
“是啊!” 赵毅点点头,打开油纸包,里面除了药渣,还有一张学徒偷偷画的药方,“学徒说,刘大夫每次去别院,都要把药熬好看着房遗爱喝下才走,生怕他偷偷停药,或者被别人发现。房遗爱对这事也很忌讳,每次见刘大夫都要把别院的人都支开,连贴身小厮都不准靠近。”
裴安拿起药方,上面的药材大多是补肾益气的,却加了一味 “血余炭”—— 这是止血的药材,显然是房遗爱患有隐疾。他将药方攥在手里,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房府方向,心里满是纠结:直接告诉李世民?不行,没有实据,房玄龄定会矢口否认,还会反咬他们诬陷;让刘大夫出面作证?更不行,刘大夫收了房家的钱,怎会轻易背叛;从房家内部入手?房夫人不知情,其他子弟怕是也不敢跟房玄龄作对。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小伍看着裴安紧锁的眉头,语气里带着几分焦急,“再过几日就是陛下的生辰,听说到时候就要定高阳公主和房遗爱的婚期了,要是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
裴安没有说话,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 —— 他不仅要帮高阳退婚,更要借此改变历史,让自己和云儿、小清、夏荷能安稳生活。若是高阳真的嫁给房遗爱,未来的谋反、赐死,他都可能被卷入,到时候别说保护心爱的人,连自己的性命都难保。
“在想什么?愁眉苦脸的。”
熟悉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高阳公主身着一身石榴红的襦裙,外面罩着件月白色的披风,裙摆上绣着鸾鸟纹,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身后跟着侍女月儿,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里面是刚从宫里带来的热汤。
“殿下。” 裴安躬身行礼,将桌上的调查记录和药方快速收好 —— 这些都是机密,不能让外人看到。
高阳走到案几旁,月儿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当归羊肉汤,香气瞬间弥漫在院子里。“天这么冷,喝碗汤暖暖身子。” 高阳递过汤碗,眼神扫过案几上的账本,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是不是查房遗爱的事遇到难处了?”
裴安接过汤碗,温热的汤液滑过喉咙,却没驱散心里的寒意。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调查结果和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房遗爱不能生养,房玄龄为了保密,连房夫人都瞒着。我们虽有证据,却不知如何让陛下和皇后娘娘知晓,若是暴露了我们,怕是会惹祸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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