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薛延陀草原,北风裹着沙砾,把主营周围的狼头旗吹得猎猎作响。主营南侧的婚礼场地早已布置妥当,猩红毡毯铺就的高台上,鎏金酒器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台下环形排列的帐篷里,炊烟袅袅升起,混着烤羊肉的焦香与马奶酒的醇厚,乍看一派喜庆,却藏着让人窒息的肃杀。
裴安趴在交换区西侧的土坡后,狐皮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下方熙攘的人群。他身上的羊皮袄沾着草屑与泥土,与周围的牧民别无二致,唯有腰间那柄缠了麻布的短刀,提醒着他此行的使命。
潜伏 —— 皮毛与炊烟下的暗涌
两日前,二十名扮成商贩的队员已顺利混入交换区。为首的是百骑司的老卒王二,他脸上刻着两道刀疤,一口流利的薛延陀语是在边境做了十年马帮生意练出来的。此刻,他正站在临时租下的皮毛帐篷前,吆喝着 “上好的狐皮,换粮食换盐巴喽”,手里却悄悄把一张画着简易路线的羊皮纸,塞进前来问价的 “牧民” 手里 —— 那是外围队员伪装的,来传递昨夜摸清的首领帐篷守卫换岗规律。
帐篷里,绿萼正蹲在角落,假装整理皮毛,实则把拆成零件的弩箭,一一塞进皮毛卷的夹层里。她指尖沾着羊毛,却依旧灵活,每放好一件武器,就用羊油在皮毛上做个不显眼的记号。“小心点,刚才有个亲卫过来晃了一圈,盯着咱们的帐篷看了好一会儿。” 绿萼压低声音,对正在用炭笔修改地图的队员说,“他腰间的弯刀是突厥样式,说不定是夷男从突厥招来的死士。”
交换区外,三十名扮成牧民的队员正围着一堆篝火,看似在烤羊肉,实则耳朵都竖得笔直。队员李三凑到队长身边,用袖子挡住嘴:“刚才看到屈利失的帐篷里出来两个人,骑着快马往夷男主营去了,看那样子,像是在商量什么急事。” 队长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炭,在地上画了个简易的帐篷形状:“记着,屈利失的帐篷东侧有个排水沟,能通到后面的草丛,要是等会儿动手不利,就从那儿撤。”
第一阶段的两天,就在这样的紧张与伪装中度过。队员们像草原上的沙砾,融入交换区的喧嚣,把武器、情报、撤退路线,一点点织成一张看不见的网,等着婚礼当天收网。
蛰伏 —— 礼品盒里的利刃
婚礼前一日清晨,五十名精锐队员已换上小部族的服饰 —— 深蓝色的长袍,腰间系着牛皮腰带,头上裹着白色的头巾,那是草原上一个叫 “骨利干” 的小部族的装扮,这个部族去年刚被夷男征服,派使者来献礼,既合理又不会引起怀疑。
队员们抬着两个巨大的木盒,里面铺着鲜红的丝绸,上面放着几匹中原的上好丝绸,还有一坛坛西域的葡萄酒 —— 这是 “礼品” 的表层。而丝绸下面,藏着磨得锃亮的短刀,刀柄缠着防滑的麻绳;葡萄酒坛的夹层里,放着拆成三段的弩箭,箭簇涂了见血封喉的毒药。
负责接待的官员是夷男的侄子,名叫拓拔烈,满脸横肉,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在礼品上打转。“你们骨利干的诚意,本官看到了。” 拓拔烈捏着一匹丝绸,手指在上面搓了搓,“不过,婚礼当天人多,你们进去后,要听指挥,不许乱走,尤其是可汗的高台附近,不许靠近。”
队员首领赵虎赶紧点头哈腰,从怀里掏出一块金锭,塞到拓拔烈手里:“大人放心,我们就是来给可汗道喜的,绝不敢乱走。这点小意思,大人拿去买壶酒喝。” 拓拔烈掂量着金锭,脸上露出笑容:“好说,好说,明天你们跟着回纥部的队伍进去,我会跟守卫打招呼。”
与此同时,其余的队员已在婚礼场地外围的三个地点潜伏下来。裴安带着一队人,藏在高台西侧的土坡后,这里能清楚看到高台的全貌 —— 高台有三丈高,四周有木质的围栏,四个角各站着一名暗哨,手里握着弓箭;高台下方,每隔五步就有一名亲卫,腰间挂着弯刀,手里拿着长矛。“看到没,高台东侧的壕沟里,还有暗哨,每隔十步一个,藏在草堆里。” 裴安仔细观察,指给身边的队员看,“等会儿突袭时,第一队先解决暗哨,第二队冲上去拆围栏,第三队跟着我,目标是夷男。”
喋血 —— 婚礼上的刀锋
中秋当天,天刚亮,交换区就热闹起来。献礼的队伍从四面八方涌来,像一条长长的黑色河流,朝着婚礼场地流去。裴安混在队伍里,身上的小部族服饰让他并不起眼,他时不时抬头,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周围 —— 绿萼在他左后方,正用薛延陀语跟身边的一名老牧民 “闲聊”,实则在确认屈利失的位置;陈武在右前方,手里提着一个酒坛,手指在坛身上轻轻敲击,那是在传递 “一切正常” 的暗号。
上午巳时,队伍终于进入婚礼场地。高台前的空地上,早已挤满了人,薛延陀的牧民们围着篝火跳舞,首领们则坐在各自的帐篷前,喝着马奶酒,聊着天。裴安的目光快速扫过 —— 夷男还没到,高台上空无一人;屈利失和乌碎坐在东侧的两个帐篷前,两人之间隔了三丈远,身边各有五十名护卫,护卫们手按在刀柄上,神色警惕,防备森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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