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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言情 > 现言 > 一天一个短篇虐文故事 > 第3章 旧物里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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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朗不知道自己在地板上趴了多久,直到膝盖发麻、喉咙哭哑,连眼泪都流干了,只剩下胸腔里一阵阵尖锐的疼,像有无数根细针在反复穿刺。

窗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汽车鸣笛,衬得这间屋子愈发死寂。他撑着冰冷的地板慢慢站起身,腿软得几乎站不稳,目光再次落在沙发上相拥的两人身上时,心脏又猛地一缩。

爸爸的头依旧抵着妈妈的发顶,那双手始终没有松开,指腹还贴着妈妈手背上凸起的青筋——那是化疗后留下的痕迹,曾经圆润饱满的手,如今瘦得只剩一层皮裹着骨头。妈妈的脸埋在爸爸的颈窝,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像是怕惊扰了这场漫长的睡眠。

秦朗走过去,颤抖着伸出手,想把他们分开一点,至少让妈妈躺得舒服些。可那两双手握得太紧了,仿佛是从骨血里长在一起的,他稍一用力,就像是要撕裂什么珍贵的东西,让他瞬间红了眼眶,又不敢再动。

他转身,漫无目的地在屋子里走动。这间老房子他住了三十年,每一个角落都刻着记忆。客厅的墙壁上,还挂着他小时候和爸妈的合影,照片里的妈妈穿着碎花裙,笑得眉眼弯弯,爸爸搂着她的肩,意气风发,头发还是乌黑的。

如今,照片上的人,却再也不会笑了。

他走到爸妈的卧室,门是虚掩着的。推开门,一股淡淡的、混合着妈妈常用的雪花膏和爸爸剃须水的味道扑面而来,那是属于这个家最温暖的气息,此刻却让他鼻子一酸,差点又哭出来。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旧相框,里面是爸妈的结婚照。黑白照片里,妈妈梳着两条麻花辫,穿着的确良衬衫,爸爸穿着白大褂,两人并肩站着,笑容羞涩又甜蜜。相框旁边,是一个小小的笔记本,封面已经泛黄,是爸爸的字迹,工整地写着“盼盼的食谱”。

秦朗拿起笔记本,指尖划过粗糙的纸页,里面记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1983年5月12日,盼盼说想吃糖醋排骨,少放糖,多放醋。”

“1987年9月3日,朗朗出生,盼盼产后没胃口,做了小米粥,加了红枣。”

“1995年7月18日,盼盼感冒,咳嗽得厉害,炖了冰糖雪梨,去皮去核。”

“2008年10月26日,盼盼体检说血脂有点高,以后做菜少放油,多做清蒸。”

“2023年1月17日,盼盼确诊,想吃山药排骨汤,记得撇去浮油,山药炖到筷子能戳透。”

最后一页的字迹,比之前潦草了些,墨痕有些晕开,像是写的时候手在抖。秦朗看着那些熟悉的菜名,想起从小到大,爸爸总是照着这个本子给妈妈做菜,从来没有厌烦过。

他翻开笔记本的封底,里面夹着一张小小的纸条,是妈妈的字迹,娟秀清丽:“子军,你做的饭,是世上最好吃的。”

纸条已经有些破损,边缘卷了起来,显然是被反复翻看了无数次。

秦朗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纸条上,晕开了淡淡的墨迹。他想起小时候,每次妈妈生病,爸爸都会守在床边,一边给她喂药,一边给她读报纸;想起妈妈每次出门,爸爸都会把她的包整理好,叮嘱她注意安全;想起他们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爸爸会自然地把妈妈的脚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按摩。

他们的爱情,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只有细水长流的陪伴。

卧室的衣柜里,挂着妈妈最喜欢的那件碎花裙,洗得有些发白,却依旧平整。旁边是爸爸的白大褂,袖口磨破了边,领口还残留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那是爸爸穿了一辈子的衣服,见证了他救死扶伤的岁月,也见证了他对妈妈数十年如一日的深情。

秦朗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月光。月光清冷,透过玻璃洒在地板上,照亮了角落里堆积的药盒。那些曾经用来缓解妈妈疼痛的药,如今都成了无用的摆设。

他突然想起,昨天临走时,爸爸拉着他的手,说:“朗朗,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爸妈不能陪你一辈子了。”当时他还笑着说“爸你说什么呢,妈会好起来的”,现在才明白,那时候爸爸已经在跟他告别了。

他想起妈妈昨天给他塞了一个红包,说:“朗朗,这是给你孩子的,妈可能等不到他出生了。”他当时还推脱着说“妈你别胡思乱想”,可现在,那个红包还在他的公文包里,沉甸甸的,压得他心口发疼。

屋子里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他知道,爸妈是幸福的,他们一起离开了,没有留下谁独自承受思念和痛苦。可他还是疼,疼得无法呼吸。

他走到客厅,重新蹲在沙发边,看着爸妈安详的脸庞,哽咽着说:“爸,妈,我知道你们累了,想休息了……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的,会记得常来看你们……”

他伸出手,轻轻拂过妈妈额前的碎发,又碰了碰爸爸冰凉的脸颊:“只是,我好想你们啊……”

夜色渐深,老房子里的旧物都沉默着,承载着四十年的温情与离别。那碗摔碎的汤已经彻底凉了,可那些藏在旧相框、笔记本、碎花裙里的余温,却像是一根细细的线,缠绕着秦朗的心脏,让他在无尽的黑暗里,疼得彻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