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的鞋底还沾着从荒原带回来的灰白粉末,每走一步,就在青石板上留下淡淡的痕迹。那粉末像是远古土地的尘埃,带着风沙磨过的粗糙感,轻轻洒在古老的地面上,像是一条无声的指引。
天快黑了,夕阳斜斜地照在祠堂斑驳的墙上,拉出三道长长的影子,仿佛命运悄悄刻下的印记。
赵铁柱拄着一把铜尺当拐杖,左腿旧伤隐隐作痛,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指节发白,却一声不吭。这把铜尺是他爷爷传下来的风水宝贝,说是用天上掉下来的陨石铸成的,能测地气、看龙脉。现在它已经不再闪亮,而是布满绿锈和岁月摩挲出的温润光泽。赵铁柱知道,越靠近真相,这把尺就越沉——不是因为它变重了,而是心里的责任越来越重。
周映荷走在最后,脚步很轻,但很稳。她的右手袖口里缝着一根极细的银丝,只有她自己知道它的存在。那是她在一次地质勘探中意外触碰到地下能量后留下的“印记”,从此她就能在特定时候感知到大地的脉动。此刻,那根银丝正微微发热,贴着皮肤轻轻颤动,像是在提醒她:有什么要来了。
祠堂前的石阶裂开一道缝,刚好两指宽,深不见底,正好对上了地上那条泛着淡蓝色微光的纹路。那光不刺眼,像血管一样缓缓搏动,仿佛下面藏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三人站定,谁也没先迈上去。空气安静得连风吹过屋檐铜铃的声音都显得突兀。
陈砚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残卷。纸面温热,背面浮现出像根系一样的纹路,正微微发光,好像被什么东西牵动着。这是他爷爷临死前塞进他手里的唯一东西,上面没有名字,也没有标题,只有一些断断续续的文字和看不懂的符号。这些年,他翻遍古书,走遍山野,才慢慢拼凑出它的来历——它是《地脉志》的残页,一部失传已久的农耕秘典,记载着古人如何用自己的血与泪唤醒沉睡的土地。
他蹲下身,把残卷轻轻贴在裂缝边缘。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地面猛地一震!泥土簌簌松动,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混着腐叶和矿物的味道,却不难闻,反而有种让人安心的古老气息,就像大地第一次呼吸。
“它认路。”赵铁柱低声说,声音沙哑,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不止是认路。”周映荷也蹲下来,指尖划过地面,袖中的银丝一闪而没,“它在回应——下面有东西,在等我们。”
他们开始挖。
铁锹刚插进土里就卡住了。往下三尺,土壤硬得像烧过的陶块,铲子撞出火星。赵铁柱换了镐头,一砸下去,虎口震裂,血顺着柄流下来,滴进泥土,瞬间就被吸走了,一点痕迹都没留。
“不对劲。”他甩了甩手,眉头紧锁,“这土不是自然形成的,像是被人封住的。”
陈砚没说话,收起残卷,改用手去抠缝隙。指甲刮过坚硬的表层,忽然触到一丝暖意。那温度不像阳光残留,倒像是……生命的体温。
他心头一跳,立刻让两人停下。
“别用工具了。”他说,“它不想让我们硬来。”
“那怎么开?”赵铁柱皱眉。
“试试别的办法。”陈砚退后两步,从背包里拿出爷爷留下的铜烟杆,插进裂缝深处。那是老人常用来测土温的老物件,铜身早已磨得发亮,顶端还留着几缕旱烟渣。
烟杆刚落定,整条发光纹路突然亮了一下!
紧接着,地面发出轻微的嗡鸣声,像是某种沉睡已久的机关被唤醒了。
周映荷闭眼聆听片刻,睁开眼:“声音是从下面传来的,频率和我们试验田修复时的地脉波动一模一样。”
“那就说明,”陈砚盯着那道缝,声音低沉,“它是活的。”
他们换成了小铲子,一点点剥离那层硬壳,动作放得很轻。随着越挖越深,空气变得冰冷潮湿,呼吸间都能看到白雾。到最后,铲子碰上土都会结出薄霜。赵铁柱的左腿开始抽搐,冷汗浸透衣领,但他咬牙坚持,一句话都没说。
三米深处,出现一个椭圆形的凹腔。表面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矿物,青灰色,质地像玉又像角质,摸上去竟有种奇异的弹性,仿佛里面藏着心跳。
“这不是石头。”周映荷伸手轻触,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震颤,“它在呼吸。”
赵铁柱掏出祖传的水文罗盘,指针疯狂转了几圈后,稳稳指向矿物中心。“水脉源头偏移了三十年,原来藏在这儿。”他喃喃道,“难怪这些年井水干了,稻子也不长了……地气断了根。”
陈砚正要靠近,脚下突然一晃!祠堂屋檐传来碎响,瓦片接连掉落。
外面围观的村民喊了起来:“再挖要塌了!这是祖宗建的祠,不能乱动!”
“我们不是毁它。”陈砚回头看了眼人群,目光平静却坚定,“是在找它本来的样子。”
没人接话,也没人上前阻拦。老人们远远站着,望着这座见证过无数婚丧嫁娶的祠堂,眼神复杂。他们记得,三十年前那场大旱之后,这片土地就开始衰败,庄稼种不出,孩子生得少,连鸟都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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