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混合着尖锐的心疼,猛地攫住了她!他竟然!他竟然阳奉阴违!表面上遵命退回偏殿,实际上却偷偷跑出来,站在深夜的寒风里!
她猛地掀开锦被,甚至来不及披上外袍,只穿着寝衣,赤着脚,几步冲到窗边,猛地推开了紧闭的窗扇!
带着寒意的夜风瞬间涌入,吹起了她散落的发丝。
清冷的月光如水银泻地,将庭院和回廊照得一片皎洁,也清晰地勾勒出了那个——她最不愿意看到的——身影。
就在离她寝殿窗户约莫十几步远的廊下阴影里,沈玠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依旧穿着那身单薄的旧宦官服,身形瘦削得仿佛随时会被夜风吹倒。他微微佝偻着背,一只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显然正在极力压制着胸腔里翻涌的咳意,身体因为寒冷和克制而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如同秋风中最脆弱的一片枯叶。
月光照亮了他苍白的侧脸,那上面写满了疲惫、痛苦,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固执的坚持。
(殿下……应当安寝了……守着……便好……绝不能……咳出声……惊扰殿下……)
他全神贯注地对抗着身体的痛苦和寒意,甚至没有察觉到身后那扇已然洞开的窗户,和窗户后面,那个震惊、愤怒、却又心痛到无以复加的人。
宜阳站在窗口,夜风吹得她浑身发冷,但比身体更冷的,是她的心。
她看着月光下那个形单影只、瑟瑟发抖却固执得如同石雕般的身影,所有斥责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化作一股汹涌的、酸涩至极的洪流,冲撞着她的五脏六腑。
(沈玠……你……)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是死死地、死死地攥紧了冰冷的窗棂,指节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