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德斯神情骤然一凛,立刻严肃地接口:“拉格夫说得对!我们现在的状态太危险了!必须立刻处理伤势!” 他强忍着自身的剧痛,咬紧牙关用力撑起几乎要滑倒的戴丽,“戴丽你的肩胛骨和冻伤,拉格夫你的断骨和失血,还有我的内伤……拖下去会要命的!快!马上去找南丁夫人!一刻也不能耽搁!”
三人如同三条从血与火的地狱中爬出的败犬,彼此支撑着,拖着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残躯,在熹微的晨光中一步一挪。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钻心的剧痛和沉重的喘息,在泥泞的林间小路上留下深深浅浅、带着血痕的脚印。他们艰难地挪到了学院边缘那间熟悉的、被各种奇异藤蔓和散发着微光的花草环绕的低矮木屋前——自然治疗室,南丁夫人的避风港。
木屋的烟囱正吐出袅袅青烟,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而复杂的草药气息,混合着泥土的芬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此刻,这熟悉的味道却如同救命的甘霖。
兰德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着抬起几乎抬不直的手臂,沉重地、一下又一下地敲响了那扇厚重的木门。
吱呀——
门被猛地从内拉开。南丁夫人那张饱经风霜却永远充满活力的脸庞出现在门口。当她借着逐渐明亮的晨光看清门口这三个如同刚从绞肉机里捞出来的血人时,惊得倒抽一口冷气,手中握着的石制药杵“哐当”一声砸落在地。
“诸神在上!我的小祖宗们啊!” 南丁夫人失声惊呼,声音都变了调,布满皱纹的脸上瞬间写满了震惊、难以置信和浓浓的心疼,“你们……你们这是去跟深渊恶魔打群架了?还是被发狂的兽潮碾过去了?!” 她顾不得掉落的药杵,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手稳稳搀扶住摇摇欲坠、脸色惨白的戴丽,另一只手想去扶看起来最凄惨、浑身是血的拉格夫,却又怕碰疼他,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快!快进来!别在门口吹冷风!快!”
屋内温暖而明亮,弥漫着比门外浓郁数倍的草药混合气味——有艾草的辛烈、薄荷的清凉、不知名根茎的土腥,还混杂着消毒药水的刺鼻和某种安神熏香的袅袅甜意。一排排古旧的木架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玻璃罐和粗陶罐,里面浸泡着千奇百怪的根茎、闪烁着微光的矿石以及形态诡异的生物器官标本。南丁夫人以与她年龄不符的麻利动作,迅速将三人安置在靠墙并排放置的三张铺着干净草席和厚实柔软棉垫的简易床铺上。
“让我看看……噢……我的天呐……” 南丁夫人动作迅捷而精准地开始检查三人的伤势,她的眉头随着检查的深入越锁越紧,脸色也愈发凝重,如同暴风雨前的铅云。她戴上那副镶嵌着放大镜片的特制目镜,小心翼翼地用剪刀剪开他们身上被血污、冰霜和泥土冻结得硬邦邦、与伤口血肉黏连的衣物碎片。布料剥离时带起的细微撕裂声令人牙酸,露出下面一片片触目惊心的伤口。
“大个子!” 南丁夫人指着拉格夫,语气严厉,“左边断了三根肋骨!万幸没戳进肺里!前胸后背、胳膊腿上……老天爷,十几道撕裂伤,有些深得能看见骨头茬子!还有这大大小小二十多处淤青肿胀,都接近发黑了!失血太多了,脸白得像刷了层墙灰!不许乱动!再乱动一下,你这辈子就真得一直在床上让人端屎端尿了!” 她严厉地按住试图抬胳膊辩解的拉格夫,拿起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消毒喷雾和温热的清洗药液,开始处理他胸前那道几乎贯穿肋骨的狰狞爪痕,动作快如闪电却又稳如磐石。
“小姑娘!” 她的目光转向戴丽,带着心疼,“右边肩胛骨……骨折了!错位还不轻!忍着点钻心的疼,我得给你正骨复位!左腿上……三道深可见筋的裂伤,还有这严重的冻伤……这冰寒刺骨的气息……至少也是高阶领主级的冰系异兽留下的!你们三个小崽子到底闯了什么龙潭虎穴?!” 她一边快速判断,一边拿出专用的复位牵引器和坚固的固定夹板,同时用温热的、散发着奇异药香的药水仔细清洗戴丽腿上那片冻得发紫、皮肉坏死的创面。戴丽疼得浑身剧颤,死死咬住下唇,鲜血顺着嘴角渗出,才没让惨叫声冲口而出。
“还有你,兰德斯,” 南丁夫人最后看向他,眼神同样锐利如刀,“外伤看起来没那两个皮开肉绽的严重,但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口角还在往外渗血丝,五脏六腑显然被震得不轻!精神力也透支得厉害,像被抽干了油的灯!还有这些擦伤撞伤……你们三个……” 她一边麻利地用浸了药水的银针和特制丝线给兰德斯缝合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割伤,一边忍不住絮叨起来,语气中混杂着长辈的责备、心疼和后怕,“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把命当草芥!学院这么大,还不够你们折腾?非要往那些犄角旮旯、鸟不拉屎的鬼地方钻!你们知道我当年在那个‘动乱之夜’……” 她的声音骤然顿住,手上缝合的动作也停滞了一瞬,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痛苦和恐惧,仿佛瞬间被拉回了那个血色弥漫的夜晚,“……唉,那才叫人间地狱!一晚上抬进来几十号人,断胳膊断腿都是轻的,肚破肠流、半边身子都没了的比比皆是……血啊,流得跟小河似的……哭嚎声、呻吟声……唉,不提了不提了,造孽啊……你们这些小东西,能全须全尾、囫囵个儿地爬回来找我,已经是祖上积德、神明保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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