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目前唯一能够完美串联起所有诡异线索——从堂雨晴口中那些无源之水的诗句热梗,到横亘在历史中的巨大文化断层,再到我们脚下这片土地所使用的、仿佛无根之木的官方语言——最符合逻辑、最能自圆其说、也是最有力的解释!
“他们,在遥远的过去,带来了他们的语言基石、他们的文化碎片、他们的……所谓的‘家学’传承!”
石凳旁,陷入了长久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夜风吹拂紫藤叶片发出的沙沙声响,此刻听来,仿佛变成了历史深处传来的、模糊不清的窃窃私语,正在低吟着这个足以撼动整个国度存在根基的惊天秘密。兰德斯和戴丽如同两尊被施了定身法的石雕,久久地维持着极度震惊的表情,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出窍,正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消化着拉格夫抛出的这颗超级震撼弹。这个关于堂雨晴个人、更关乎整个皇室起源的惊人推论,其带来的思维冲击力和颠覆性,远远超越了拉格夫个人身份的坦白。它像一把无形却沉重无比的巨锤,带着万钧之力,重重砸在了两人自幼建立起来的、对于自身所处世界的历史和现实的所有认知框架之上,碎片四溅,余波阵阵。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月光依旧无声地流淌,冷清地照耀着三人,在他们脚边投下斑驳而扭曲的影子,如同他们此刻纷乱复杂的心绪。
最终,还是兰德斯率先从那巨大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震惊漩涡中,挣扎着探出头来。他用力地、几乎是甩动一般晃了晃脑袋,仿佛要将那些过于惊世骇俗、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念头强行驱逐出去。他深深地皱起眉头,眼神从最初的茫然与一片空白,渐渐重新凝聚起焦点,那焦点先是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随后缓缓移动,扫过依旧沉浸在“重大历史发现者”角色中、脸上带着兴奋红光的拉格夫,又看向旁边眉头紧锁、冰蓝色眼眸中思绪翻腾、显然正陷入深度思考的戴丽。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在艰难地组织语言,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迟疑,但渐渐地,一种奇异的、源于务实本能的释然感,开始取代最初的震撼,让他的语调变得平稳下来:
“但是,拉格夫,戴丽,我们退一步讲……” 他像是在叩问自己的内心,又像是在寻求同伴的认同,“就算……就算皇族的先祖们,真的全都是来自异世界的穿越者……那又如何呢?” 他摊开双手,做了一个略带无力的手势,指向学院深处那些依旧灯火通明、象征着知识与秩序的建筑群,更指向视野尽头、那片被夜幕笼罩却依旧能感受到其脉搏的、象征着城市文明与繁荣的万家灯火,“我们不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看。他们,作为这个国家几百年来事实上的统治者阶层,在这漫长的岁月里,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他的语气变得越来越平稳,带着一种剥离了情绪干扰的、务实者的清晰与冷静:“他们建立并推广了像菲斯塔这样的异兽学院体系,让更多像我们一样、拥有天赋但可能出身平凡的年轻人,能够获得系统性的教育和力量引导,而不是被埋没在乡野或困于门户之见。他们推动了许多基础领域的技术进步,从改良农具提升粮食产量,到发展基础机械工业,再到如今我们看到的花车上那些将特殊能力与日常生活巧妙结合的精巧应用。他们努力改善底层民众的民生与经济,推行一系列政策,让成千上万的普通人能够勉强吃饱穿暖,拥有最基本的生存保障。他们也鼓励和发展文化与艺术,让这片土地上生长的文明,变得更加有底蕴、有认同感,而非一片荒漠……”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客观而坦然,补充道,“当然,我并非天真地认为他们完美无瑕。争权夺利、派系倾轧、甚至是某些见不得光的腌臜事,在这些高高在上的权力阶层中,肯定也少不了。纵观历史,哪个国家、哪个王朝的上层,能彻底免于这些呢?”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两位同伴身上,眼神变得澄澈而坚定,仿佛穿透了历史的迷雾,直指问题的核心:“但是,如果我们抛开那过于遥远的、无法确定的起源,只看这几百年来的实际成果和整体趋势。他们的统治,是不是让这个名为‘皇国’的国度,总体上在向前走?在变得比过去更好、更安定、也更繁荣?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作为和它们所带来的积极结果,难道本身不是好的、值得肯定的事情吗?” 他微微加重了语气,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直指本质的问题,“他们的灵魂究竟最初来自哪个世界……这件事本身的重要性,难道真的能超越他们这几百年来,对脚下这片土地、对生活于此的亿万生灵所产生的、实实在在的贡献和历史塑造吗?值得我们为此去刨根问底,去深挖那些可能早已被时间掩埋的真相,甚至……有可能因此而掀起不必要的、难以预料的波澜吗?”
兰德斯的这一连串反问,如同几颗接连投入看似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戴丽的心中激起了层层迭起的涟漪。她紧锁的眉头随着兰德斯的话语,渐渐松展开来,眼中那因巨大冲击而产生的混乱与震撼的光芒,被她天性中固有的、强大的冷静和理性思维一点点压制、重新整合。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白色的呵气在微凉的夜空中短暂浮现又消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晰和那种带着一丝现实主义的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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