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块石头投进水里,多数人都点头附和。
昨夜恶阳岭哨卡被端的事已传开,士兵们本就心慌,此刻见唐军在岭上耀武扬威,更是流言四起——“唐军有天神相助,一夜能?飞百里”“他们的弩能射穿山石,挡不住的”。
营里一天惊了三回,稍有风吹草动就以为是唐军杀来了,连巡逻的士兵都攥着弯刀瑟瑟发抖。
李靖在高处看得清清楚楚,见定襄中乱象渐生,对张宝相道:“该添把火了,派人去城里。”
当晚,两个穿着突厥服饰的汉子混进了定襄城。
帅府内颉利脸色铁青,却不得不承认阿史那思摩说得有理。
正待下令撤军,帐外忽然传来喧哗——是负责守城的康密苏。
“可汗!末将有要事禀报!”康密苏掀帘而入,身上还带着雪粒,脸色复杂。
颉利皱眉:“什么事?”
康密苏看了眼帐内众将,压低声音:“方才……唐军派了使者来,说……说只要咱们献城投降,既往不咎,还能保部族平安。”
“放屁!”一名武将怒吼,“唐军的话也能信?定是诱降之计!”
康密苏却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双手奉上:“使者还带来这个,说是李靖将军给的信物。”
玉佩温润,上面刻着一个“李”字,正是李靖常用的私印。颉利接过玉佩,指尖冰凉,随后抬头盯着康密苏。
“康密苏,你敢通敌?”阿史那思摩厉声喝问,手按在刀柄上。
康密苏脸色一白,慌忙道:“末将不敢!只是……使者说,恶阳岭的哨卡是咱们自己人献的。大汗,若是要撤,要尽早,末将愿留守此处断后,请大汗早做决断!
这话如惊雷,帐内顿时炸开。
突厥各部本就离心离德,此刻听闻“断后”二字,个个脸色大变。
嘴里不说,心里都在嘀咕。
“大汗真要弃我们于不顾?”
“难怪让老弱守城!精锐都在休息!”
颉利又惊又怒,他之前从未说过逃跑之事,康密苏这王八蛋此时说出来,哪还有军心能守城,这分明是李靖的计策!
可此刻众将疑虑丛生,他百口莫辩。
康密苏看在眼里,心里却在盘算。
他本就与颉利有隙,如今唐军势大,若真被留下断后,必死无疑。不如……
“大汗!”康密苏猛地跪倒,再次强调,“末将愿留下断后!请大汗早做决断!”
这一跪,如推倒了多米诺骨牌。
几名与康密苏交好的将领也纷纷跪倒:“我等愿随康将军断后!请大汗保重”!
颉利明知康密苏打的什么主意,这时候却不敢犯了众怒。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康密苏说不出话。
阿史那思摩见状,知道大势已去,低声道:“可汗,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颉利狠狠瞪了眼康密苏,跺脚道:“走!”
不一会儿,颉利带着亲卫偷偷开了北门,往阴山逃去。
而康密苏见颉利逃走,自己倒是有些期待的登上了城墙,等着唐军来攻。
见唐军迫近,康密苏则立马在城上竖起降旗,大开城门,迎接李靖入城。
当三千精骑踏入定襄城时,雪已停了。
阳光刺破云层,照在唐军的白色披风上,泛着耀眼的光。
李靖勒马立于城头,望着城中归降的突厥人,又看向恶阳岭方向——那里的浓烟与鼓声依旧。
张宝相策马过来,递上一碗热汤:“将军,康密苏已献上颉利的粮草库,此战未废一兵一卒!”
李靖接过汤碗,暖意顺着指尖蔓延。
他望着远方阴山的方向,淡淡道:“颉利多疑,部族离心,本就不堪一击。咱们要的,不只是一座定襄,是整个漠北的安宁。”
阳光洒在定襄城头,积雪开始融化,滴答作响,似在为这场以少胜多的奇袭,奏响胜利的序曲。
而千里之外的长安,贞观四年的钟声正敲响,谁也不知,这场发生在北方雪原的战事,将为大唐的盛世,掀开怎样波澜壮阔的一页。
当李靖走进颉利的帅府时,手下兵卒禀报在偏厅发现了两个汉人——一个穿着华丽宫装的妇人,看起来约莫五六十岁,却也还能看出当年的美艳之资,还有个十几岁的少年。
“你们是何人?”李靖皱眉。
华服妇人道:“妾……妾是隋帝萧氏,这是孙儿杨政道。多谢将军搭救。”
李靖一怔,原来是萧皇后。
随即挥手:“好生看管照应,差人送回长安。另外,派人快马加鞭,回报长安,定襄已收复!”
他没心思管前朝遗事,萧皇后送回长安让陛下处置即可,此刻他眼里只有向北逃窜的颉利。
如今定襄城头已插上唐军旗帜。
李靖没等后续两万人的步兵部队,只留下近千人在此驻守修整,自己又点齐两千精骑,带着钢弩和足够的干粮,循着突厥的踪迹追了上去。
雪地上的马蹄印清晰无比,风中似乎还残留着突厥人的恐慌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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