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卿的指尖刚要碰到账册边缘,就被沈砚用折扇敲了手背。那玉骨折扇敲得并不重,却带着股不容置喙的意味,像猫爪子拍开偷鱼的耗子。
“刚还说名字倒着写,这就忍不住了?” 沈砚挑眉,银勺在白瓷碗里搅出细碎的响,“苏字倒着写是‘办’,难不成你想改名叫‘办晚卿’?”
“沈砚你少拿我开涮!” 苏晚卿缩回手揉了揉,眼角余光瞥见账册上 “琉璃盏” 三个字,忽然想起昨晚浸玉簪的琉璃盏还扣在石榴树下,“我看账册是帮你查西域商队的底细,免得你被人骗了还帮着数钱。”
“哦?那本世子倒要多谢苏女侠仗义相助。” 沈砚把账册往她面前推了推,指腹在某行数字上敲了敲,“不过先说好,看懂一个字,给你一文钱零花钱。”
“你打发叫花子呢!” 苏晚卿瞪圆了眼,正要再怼,院外突然传来管家拔高的通报声:“老爷,户部苏侍郎到 ——”
两人对视一眼,沈砚眼底的戏谑瞬间敛去,换上层深不见底的平静。苏晚卿心里咯噔一下,这节骨眼上,她那便宜老爹来做什么?
“请他到正厅。” 沈砚放下银勺,帕子慢条斯理擦了擦唇角,“顺便告诉苏侍郎,我这就来 —— 陪未来的老丈人好好聊聊。”
最后几个字咬得格外清楚,苏晚卿耳根腾地红了。她扒着门框想跟去看热闹,又被沈砚拽了回来:“躲屏风后听着,别出来添乱。”
“谁添乱了!” 苏晚卿挣了挣没挣开,只能眼睁睁看着沈砚施施然往外走,临出门时还回头抛了个眼神,那意思分明是 “看好戏”。
等她猫着腰溜到正厅屏风后,正听见苏正明结结巴巴的声音:“世、世子爷,许久不见,您瞧着越发…… 越发英武了。”
苏晚卿扒着屏风缝偷瞄,差点笑出声。她那老爹平日里在苏府端着架子,此刻站在沈砚面前,背微微佝偻着,双手交握在腹前,活像只被老鹰盯上的肥鹌鹑。沈砚不过是坐在梨花木椅上,半眯着眼听他说话,竟硬生生透出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苏侍郎今日登门,不是来夸我英武的吧?” 沈砚端起茶盏,盖碗碰撞的脆响在安静的厅里格外清晰,“听说苏府的绸缎庄最近周转不开,连城南的铺子都要抵给别人了?”
苏正明的脸唰地白了,额角渗出细汗:“是、是有这事…… 不瞒世子爷,那批西域的云锦被人动了手脚,颜色褪得厉害,客商全找上门来索赔……”
“哦?” 沈砚掀起眼皮,目光像淬了冰,“我倒记得,当初苏侍郎逼晚卿嫁过来时,说苏家生意做得如何风生水起,绝不会让女儿受委屈。怎么,才过几日就周转不开了?”
这话戳得又准又狠,苏正明的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苏晚卿在屏风后听得解气,手指却不自觉绞紧了衣角 —— 她虽恨老爹逼婚,可真见他这般窘迫,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
“世、世子爷,” 苏正明咽了口唾沫,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看在晚卿的面子上,您能不能…… 能不能借苏家一笔银子周转?或者…… 或者帮着找找门路,把那批云锦处理掉?”
沈砚没答话,只是慢悠悠地转着茶盏。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手背上,腕间那枚墨玉镯子泛着温润的光 —— 那还是苏晚卿的嫁妆里的物件,被他拿去戴了好几日。
“苏侍郎,” 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当初你把晚卿塞给我时,可没问过我愿不愿意。如今有难处了,倒想起她的面子了?”
苏正明的头垂得更低,几乎要碰到胸口:“是、是我不对…… 可晚卿毕竟是苏家的女儿,世子爷您看……”
“她现在是侯府的世子妃。” 沈砚打断他,语气淡得像在说天气,“跟苏家,除了那纸血缘文书,早就没什么干系了。”
屏风后的苏晚卿心里一紧,这话听着解气,却莫名有点发冷。她正想悄悄退出去,忽听沈砚又道:“不过,看在她昨晚为你求情的份上,这忙我可以帮。”
苏晚卿愣住了 —— 她啥时候求情了?
苏正明却像得了特赦,猛地抬头:“真、真的?多谢世子爷!多谢世子爷!”
“但我有条件。” 沈砚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从今往后,苏家的事,不准再牵扯晚卿。她想回就回,不想回,你们也别来烦她。更不许再逼她做任何事,包括但不限于联姻、应酬、或者…… 替你们填生意上的窟窿。”
苏正明连连点头,活像个被按了点头键的木偶:“我答应!我全都答应!”
“还有,” 沈砚补充道,“那批云锦我让人处理,所得的银子,一半归侯府 —— 算晚卿的零花钱。另一半……” 他顿了顿,“你留着给苏云裳买副好点的算盘,让她学学怎么做人,别总想着歪门邪道。”
这话明着是说苏云裳,实则是敲打苏正明。苏晚卿在屏风后听得畅快,差点笑出声 —— 沈砚这损人的功夫,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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