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白听完云羊那套基于“灵智界限”的构想,沉默了片刻,脸上看不出是赞许还是否定。他轻轻敲了敲石桌,发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想法,听起来确实精妙,甚至可以说……颇具巧思。” 他缓缓开口,语气平静无波,“但是,云羊先生,你忽略了一点,或者说,你将其想得过于理想化了。”
他抬起眼,目光如炬,直视云羊:“私心。”
“无论是人,还是开启了灵智的妖、精、兽,只要拥有情感与智慧,便难逃‘私心’二字。你让一头狼,眼睁睁看着自己血脉相连、却因天赋所限未能突破六级的子女,被放逐出庇护圈,沦为其他种族口中之食?你让一位母亲,无论是羊是狼,能坦然接受自己的孩子因为‘规则’而朝不保夕?”
沈墨白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看透世情的冷冽:“它们或许会因你的力量与威望暂时屈服,但仇恨与怨怼的种子一旦埋下,只需一点火星,便能将你苦心经营的联盟从内部焚毁。血脉亲情,是比猎食本能更为原始、也更为强大的力量。你的规则,是在挑战这种天性。”
云羊的眉头微微蹙起,显然,沈墨白指出的这个问题,它并非完全没有考虑过,但或许没有如此尖锐地直面其残酷性。
“不过,” 沈墨白话锋一转,“你既然能想到这一步,必然有其考量,或许已有应对之策的雏形。这是你的道路,我不会劝阻。甚至,若时机恰当,我或许可以帮你劝说那银狼王,让它明白一个超越族群界限的联盟,在未来的大劫中或许比它固守一隅更有生存的机会。”
云羊眼中刚闪过一丝亮光,沈墨白却再次开口,抛出了一个更沉重、更根本的问题:
“而且,还有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你似乎尚未察觉,或者说,未曾深思。”
“什么?” 云羊下意识地追问。
“进化潮汐的……衰退。” 沈墨白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洞悉规律的凝重,“你难道没有发现吗?天地间的活性元素虽然依旧浓郁,但新生的生命,无论是人类婴儿,还是你们动物的幼崽,其天生觉醒异能的概率,其进化潜力的上限,似乎都在……缓慢地下降。”
他目光扫过周围的古木灵草,最后落回云羊身上:“最初的进化狂潮,如同洪水决堤,催生了无数强者与异类。但洪水终会退去。我观察过蜀地,也一路行来至此,趋势已然显现。后代之中,能轻易突破六级、七级者,越来越少。更多的,终其一生,或许只能停留在三四级,甚至与灾变前的普通生命无异。”
“这意味着什么?” 沈墨白一字一句地说道,“意味着你设定的‘六级’灵智门槛,在未来,可能会将绝大多数新生代都隔绝在‘联盟’之外!你的联盟,可能会因为后继无人,而逐渐萎缩,最终名存实亡。你所构想的基于高等灵智的秩序,其根基……正在被无形地侵蚀。”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云羊的脑海中炸响。
它猛地怔住,温润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愕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它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想,回想自己族群中新生的羔羊,回想观察到的其他兽群的后代……
确实!
虽然不明显,但那种仿佛天地初开、万物竞发、潜力无穷的爆发期似乎正在过去。后辈们开启灵智、突破关隘,似乎确实比它们这一代要艰难一些,只是这种变化极其缓慢,如同温水煮蛙,若非沈墨白点破,它几乎未曾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
进化,并非永恒加速的列车,它似乎也有峰值,也有……衰退期?
云羊沉默了,这一次的沉默,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长久,都要沉重。它那构建宏大蓝图的热情,仿佛被浇上了一盆混合着现实私心与未来危机的冰水。
理想国度的地基之下,不仅潜藏着血脉亲情的火山,更面临着整个进化大环境可能变迁的暗流。
它的路,似乎比想象中,还要艰难无数倍。
沈墨白清晰地捕捉到了云羊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愕然、随之而来的沉重,以及最终沉淀下来的不屈、不甘与那份深植于智慧生命骨子里的坚韧。它没有因为前路的双重困境而气馁,反而像是在绝境中看到了更值得攀爬的高峰。
这份心性,让沈墨白下定了决心。他深吸一口气,决定行一步险棋,此举或许会改变未来许多事情的走向,福祸难料,但值得一试。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结合上一世对世界底层规则的一些模糊认知与今生的观察,缓缓开口,声音打破了沉重的寂静:
“但是,云羊先生,这并非绝对的死局,或许……存在一线破局之机。”
云羊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他,带着难以置信的探寻。
沈墨白没有再多做解释,而是伸手入怀(或从储物装备中),取出一本材质特殊、看似古朴的线装书册。书册封面上,正是以工整的笔墨书写着《元炁真解》四个大字——这正是凌霄师傅所着,那本旨在为无法依靠异能突破的普通人及低阶修行者,开辟一条依靠自身修炼、引气入体、筑基强身道路的功法纲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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