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暴雨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疯狂地冲刷着这座被植物缠绕的古旧别墅,仿佛要洗净那段被刻意掩盖和扭曲的过去。花厅内,油灯的光晕在鬼相青灰色的脸上跳动,映照出他眼中深沉的痛苦与悔恨。
他目光扫过麾下四位最重要的首领——狰厉、玄魍、蛊雕、山狻,最终落在一旁沉默的军师文渊身上,声音沙哑地开口,像是在撕开一道陈年的伤疤。
“我们……本有机会改变一切。”鬼相的声音带着一种梦呓般的恍惚,“全球进化前,那秘密实验的一年里,我们第一批实验体的力量增长,远超人类想象。当我还懵懂地攀升到七级巅峰时,人类中最强的天赋者,不过区区五级。”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带着一丝当年被压抑的狂怒与不解:“我拥有力量,足以在那个时候撕碎他们精心构建的一切秩序的力量!但我没有……我们都没有。”他苦涩地摇头,“因为在我们诞生智慧,如同一张白纸的三级阶段,他们灌输给我们的,是人类的伦理,是人类的历史,是人类所谓的‘文明共存’与‘种族延续’!”
“除了我,当时那十几位同样达到七级巅峰的同伴,几乎全盘接受了这一切!他们被‘洗脑’了,成为了人类期望的‘温和派’,认为力量该用于守护,而非毁灭。”鬼相的语气充满了孤独与愤懑,“而我,虽然心存疑虑,但在那种环境下,在那众口一词的‘大义’面前,我的反抗显得如此微弱和……‘错误’。”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剖析那段被愚弄的历史:“为什么人类总能先我们一步?因为他们掌控着信息!他们深知进化的奥秘,却对我们层层封锁。每当我们凭借本能感觉该做些什么时,他们总会适时出现,用那些被灌输的‘道理’来劝阻、来约束!更可笑的是……”
鬼相的脸上露出了极度嘲讽的表情:“在灾变发生后的最初几个月,当我们发现可以通过感染快速扩大族群时,又是他们!他们提出了‘保护普通人,保障繁衍’的口号!他们告诉我们,人类生下的后代,同样有可能是异变者,这也是事实,当时的确如此。他们强调,繁衍是文明延续的基石,是比生存本身更崇高的使命!”
他猛地一拍扶手,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吼:“而我们,当时大部分所谓的‘智慧个体’,包括我在内,竟然相信了这番鬼话!我自己甚至一度将其奉为真理,认为找到了族群长远存在的根本!我们放弃了最快扩张的道路,转而期待着那虚无缥缈的‘新生儿’!”
“可现在呢?!”鬼相环视众人,目光如刀,“十几年过去了,人类新生儿中出现异变者的概率还有多少?寥寥无几!而我们,却因此错失了最初也是最宝贵的扩张时机!我们被他们用我们自己都信了的‘道理’,捆住了手脚,画地为牢!”
他颓然向后靠去,无尽的疲惫涌上心头:“除了我,当年一同走出实验室的老伙计,现在还剩下几个?不是死在人类后续的‘清理’中,就是彻底变成了人类的‘忠犬’!我们一步步被削弱,被分化,被引导着走向他们预设好的绝路!”
“直到近几年,我才渐渐想明白这一切……可惜,太晚了。”鬼相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绝望,“人类的布局早已完成,灵石矿的出现,更是彻底宣判了我们作为‘移动能量源’的旧价值的终结。海洋的威胁迫在眉睫,他们正好借刀杀人……”
他看向文渊,这个后来才出现的、唯一能看透部分真相的人类,声音带着最后的希冀与茫然:“老师,我们醒悟得太迟,力量流失太多,时间……恐怕也只剩下几个月了。如今这看似绝境的死局……我们,还能从哪里找到一线生机?”
窗外的暴雨依旧,仿佛在为他这番血淋淋的剖析做着无声的注脚,也像是在为一个族群的黄昏,奏响哀歌。
窗外的暴雨声渐渐微弱,化作淅淅沥沥的余韵。花厅内,文渊平静的话语却像惊雷,炸响在鬼相和四位首领的耳边。
鬼相凝视着这个年仅二十五岁,却仿佛洞察了太多秘密的年轻人。文渊的修行天赋确实普通,依靠资源才堆到七级,但他此刻展现出的深谋远虑,让鬼相都感到心惊。
“主上,您对局势的判断,存在几个关键的误区。”文渊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首先,海洋的威胁,远未到颠覆大陆的程度。此次登陆的,不过是深海残酷竞争中失败、被更恐怖存在驱赶出来的弃子。海洋占据这个世界七成以上的面积,其资源之丰饶、进化层次之深邃,远超陆地。真正的海洋霸主,根本看不上我们这片‘贫瘠’之地。”
他微微一顿,继续剖析:“所以,人类目前并非无力独自应对,而是不愿付出过大代价。他们让我们顶在前面,是一箭双雕:既利用我们控制的海量低阶丧尸和异变者力量型消耗海兽,保存自身实力;又能借此不断消磨我们核心族群的力量。现在之所以还没对我们进行最终清算,只是因为这海兽危机尚未平息,他们还需要我们这面‘肉盾’。一旦海面相对平静,就是他们腾出手来,收紧绞索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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