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呼吸凝滞在喉咙深处,像一小块冰,又冷又硬,每一次试图吞咽都像在碾碎喉间的霜晶。
藏身在堆叠如山的废弃器材之后,我将身体缩到最小,只留出一道能窥视那片惨白灯光下罪恶舞台的缝隙。
金属边缘硌着我的肩胛骨,寒气从水泥地渗入膝盖,刺得骨头发麻。
老吴的声音,沉闷而毫无起伏,像从一个生锈的铁罐里发出来,带着回音在密闭空间里反复摩擦。
“M - 08试运行启动,小满,进去。”
他的指令不带任何情感,小满瘦弱的身体微微一颤,指尖在空气中抽搐了一下,却还是顺从地走向那具和我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偶。
那人偶静静地躺在金属操作台上,皮肤是最高级的硅胶,在惨白的LED灯下泛着一层过于完美的、非人的光泽,仿佛月光下凝结的蜡。
它的胸腔被打开,露出里面密布的线路和闪着幽蓝微光的指示灯,像一具被解剖的精密仪器,机械心脏在无声跳动。
小满的动作有些僵硬,他躺进人偶空洞的躯壳里,像一个祭品,主动献身于这冰冷的科技神龛。
金属台面传来他脊背贴合时的轻微“咔”响,像某种仪式的开启。
老吴没给他任何适应的时间。
他拿起一根连接线,熟练地对准人偶的后颈。
我的“金手指”——那瞬间捕捉并分析一切细节的能力——在此刻发挥到了极致。
我看得清清楚楚,人偶后颈的皮肤下,隐藏着一个微小的磁吸式接口,边缘泛着冷银色的金属反光。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接口与操作台下方伸出的一块金属板精准地吻合了。
那声音短促而冰冷,像一把锁扣上。
与此同时,老吴按下了操作台上的一个按钮。
人偶胸腔里一个不起眼的温控装置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频率稳定,如同某种沉睡巨兽的呼吸。
一根比小指还细的透明软管,从装置上延伸出去,蛇一般蜿蜒着,连接到墙角一个半人高的金属液体储罐上。
储罐的标签已经模糊不清,被某种化学品腐蚀得斑斑驳驳,但我脑中瞬间闪过一个画面——在许明远书房那个上锁的药柜里,我见过一模一样的蓝色液体,瓶身上清晰地印着一行小字:“低温凝胶,F - 7”。
一股刺鼻的化学气味从储罐接口处悄然逸散,混在空气里,像消毒水与金属锈味的混合,让我鼻腔发酸。
一个可怕的念头电光石火般击中了我。
低温凝胶……他们不是在模拟“替换”,他们是在用化学手段实现急速、可控的局部降温,去伪造尸体僵硬的假象!
再配合之前视频里看到的镇静剂注射……这根本不是什么灵魂剥离,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制造“临床死亡”的表演!
“闭上眼,小满。放松,什么都不要想。”老吴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得像从地底传来。
我看见小满的眼睫毛颤抖了一下,像风中残烛,然后缓缓闭合。
人偶空洞的眼眶也随之被覆盖,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面部的硅胶肌肉开始极其细微地抽动、舒展,最后归于平静,仿佛真的有一个生命在里面沉沉睡去。
这逼真到诡异的景象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咙泛起胆汁的苦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密室里只剩下仪器的低鸣,像某种机械生物在黑暗中低语。
三分钟,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灵魂已剥离。”老吴用他那平板无波的语调宣布了结果,仿佛在说“面包已烤好”一样稀松平常。
他关掉操作台的电源,断开连接线,然后毫不费力地将整具包裹着小满的人偶推向墙边的立式冰柜。
那是一台巨大的、工业用的不锈钢冰柜,表面散发着森然的寒气,触手即结霜。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将视线死死锁定在那扇门上。
老吴拉开沉重的柜门,一股白色的寒雾喷涌而出,带着刺骨的冷风扑面而来,我裸露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看到冰柜内壁上结着厚厚的冰霜,但在最底层,却有一块大约两平米的区域,光洁如新,没有任何冰晶凝结的痕迹。
那里的金属板颜色更深,明显温度偏高,甚至隐隐透出一点暖意。
人偶被平推进去,柜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我的视线。
一切都结束了吗?不,还没有。
就在柜门关闭后约莫十秒,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要被我自己心跳声掩盖的“嗡——”声,从冰柜的方向传来。
那声音细若蚊蚋,却尖锐地刺入我的耳膜,像一根细针在神经上刮擦。
那不是制冷压缩机的声音,更像是……某种微型水泵或者气泵在低功率运作。
一个念头让我浑身冰冷:这个冰柜,根本不是用来冷藏尸体的。
它是在维持里面那个“模型”的活性!
漫长的等待开始了。
我像一块石头一样蜷缩在角落,直到深夜,老吴终于收拾好一切,关灯离开了密室,沉重的铁门发出落锁的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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