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绳结的主人,叫小桃。”阿九继续说道,声音里不带一丝波澜,“她最后一条发给家人的短信,是出事前一天晚上十一点零三分。短信内容只有五个字——‘今晚要点灯’。”
“点灯……求救……”周麻子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充满了迷茫和崩溃,像是一个溺水者在黑暗中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对。”阿九的声音斩钉截铁,“她在求救。所以,周头儿,一个信体感,一个信数据。现在,我们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同一个真相。”
监听设备里,只剩下两人沉重而错乱的呼吸声。
那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两头困兽在黑暗中对峙。
他们之间的墙壁已经倒塌,脚下的地面也已经裂开。
我轻轻闭上眼睛,将耳机里那无声的惊雷彻底隔绝。
成了。
那道我亲手制造的裂缝,终于在他们心中,彻底崩塌成了一座深渊。
我站起身,重新拿起那截炭笔,走到掩体深处的砖墙前。
那面墙上,已经被我画满了复杂的线条和节点,像一张巨大的、捕食人间的蛛网。
炭粉在指尖留下黑色的印痕,墙面上的线条纵横交错,反射着微弱的月光,泛着冷硬的光泽。
我找到最后一块空白,在上面写下了最后一行字。
“当守夜人开始怀疑流程,钟表就会停。”
写完,我习惯性地用舌尖舔了舔上颚,一下,两下,三下。
这是从姥姥那里遗传来的、紧张时下意识的动作。
顾昭亭走到我身边,看着墙上那行字,又看看我,低声问道:“下一步?”
我转过头,对他露出一个微笑,一个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森冷的微笑。
“等。”我说,“等他们自己,打开第三扇门。”
就在这时,洞外的雨彻底停了。
一缕久违的月光,挣脱了厚重云层的束缚,斜斜地从砖窑顶部的破洞里照射进来,刚好打在我面前的这面墙上。
那张由我绘制的、代表着地下王国数据流与权力结构的网络图,在清冷的月光下,竟与我记忆深处,姥姥压在箱底的那张泛黄的、标注着1993年的殡仪站布局图,每一个节点,每一条线路,都分毫不差地……完全重合。
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砖窑里的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被抽干了。
月光冰凉,照得墙壁一片惨白。
一股刺骨的寒意,并非来自外界的降温,而是从脚下的土地,从这砖窑的骨子里,缓缓地、无法抗拒地漫了上来,一点点浸透我的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