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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抓住她冰冷的手,顾不得她因为疼痛而抽搐,在她的掌心,用指尖轻轻敲击着我以前教她的简单暗号:“谁,让,你,点,的?”

刘翠花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像是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骨骼都在咯咯作响。

她的嘴张得很大,却没有声音,只有绝望的口型,像一条离水的鱼。

她颤抖着,缓缓举起自己的右手,在空中比出一个极其扭曲的手势——那姿势像是握着一支笔,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突出,但食指和中指的夹角又带着一种切割般的狠厉,像握着一把刀。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几乎停止了跳动。

我认得这个姿势。

那是许明远,我们学校最受尊敬的许老师,批改作业时的标准姿势!

他的手生得好看,握笔时却总是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道。

怎么会是他?那个温文尔雅,总是对我们笑的许老师?

头痛再次排山倒海般袭来,像有无数根针在颅内搅动。

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忽略猪圈的恶臭和寒冷,用意念将意识重新拉回到那个诡异的教室。

我的指尖仿佛又一次触碰到了地面上那个被磨损得光滑的圆圈,那触感冰凉而诡异,像摸到了某种活物的皮肤。

这一次,痛楚没有让我退缩,反而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另一扇禁忌之门。

画面在我的脑海中闪现,比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是赵婆子的声音,低哑得像砂纸摩擦着朽木:“聋子最干净,不会说谎,她的手点过的灯,引来的东西才纯。”

画面里,刘翠花跪在地上,被人强行握住手。

她的手里不是蜡烛,而是一支粗大的红色蜡笔。

她的手腕被另一只手死死钳住,那只手,我看得分明,正是许明远的手!

他强迫着刘翠花,在一本厚厚的册子上,用力画下一个红色的圆点。

每画下一个点,都代表着一个鲜活的生命被封存为“模型”,成为这所学校地底深处的一部分。

我猛地睁开眼睛,瞳孔剧烈收缩。

“登记册!”我失声喊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像玻璃划过铁皮,“登记册还在!他们没有让见证人签字,他们是用蜡笔画点!”

顾昭亭立刻反应过来,他的思维像一道闪电划破夜空:“供销社的旧档案室!赵婆子退休前一直在那儿管后勤,那是她的地盘!”

凌晨四点,天色是最浓重的墨色,连星光都被云层吞没。

我拒绝了顾昭亭的陪同,独自一人潜入了供销社大院。

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要去盯住许明远。

而我,有我的优势。

档案室的门锁早就锈了,我没费什么力气就推开了,铁锈簌簌落下,像干涸的血屑。

一股陈年的纸张和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混合着霉菌的微腥,像走进了一具被遗忘的棺椁。

黑暗像浓稠的液体,将我吞没。

我不敢开灯,任何一点光亮都可能引来不速之客。

但我不需要光。

我闭上眼,金手指自动在脑海中构建出这间屋子的布局图,每一排档案柜的位置,每一条过道的宽度,都清晰得如同白昼。

我屏住呼吸,踮着脚尖,像一只猫一样无声地穿过层层叠叠的柜子,径直走向最里侧的那个铁皮柜。

根据记忆,这是赵婆子当年专用的。

我拉开从上往下数的第三个抽屉,发出“嘎吱”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在死寂的档案室里显得格外惊心动魄,像一声垂死的呻吟。

一本红色的硬皮册子,静静地躺在抽屉的角落里。

就是它。

我的指尖刚刚触碰到封面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我的手臂瞬间窜遍全身,不是冷,而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我浑身一僵,不是物理上的冷,而是一种精神上的,来自这本册子本身的“恐惧浓度”。

它太高了,高到仿佛这本册子不是由纸张构成,而是由无数被浸透过血泪和绝望的布料层层叠压而成。

我闭上眼睛,指尖按在封面上。

无数破碎的残影在我眼前炸开:女人跪在地上无声的哀求,猩红的蜡笔尖在纸上划过,仿佛滴着血,烛光在黑暗中诡异地摇曳,映出扭曲的人影……我强忍住那股几乎要将我撕裂的眩晕和恶心,用最快的速度翻开册子,撕下其中带着密集红点的三页纸,胡乱塞进贴身的内衣里。

正当我准备撤离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轻微但清晰的脚步声,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嗒、嗒、嗒”的节奏,像倒计时的钟摆。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我来不及多想,一个闪身,躲进了旁边高大档案柜与墙壁的夹缝中,将自己死死地贴在冰冷的墙面上,连呼吸都停止了。

门被轻轻推开,一束昏黄的灯光照了进来,马灯的光晕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

是阿九的那个助理,他提着一盏马灯,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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