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目光扫过顾昭亭,最后落在那黑衣人身上。“是我的。”
黑衣人的眼神骤然一变,从不屑变成了惊骇。瞳孔收缩,呼吸一滞。
他显然没想到我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老K让你们来取,却没告诉你们,只有我能打开它,也只有我能毁掉它。”我一步步向前,走到顾昭亭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衣料摩擦的沙沙声中,我感受到他肩胛骨的坚硬轮廓,“现在,给你一个选择。滚出去,或者,我们一起留在这里,给这个计划陪葬。”
地窖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黑衣人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金属边缘反射出冷光。
他看看我,又看看顾昭亭,眼神里的杀意和忌惮疯狂交织。
他不敢赌,因为他输不起。
老K的任务是取回箱子,而不是带回一堆废墟。
顾昭亭始终没有说话,但他微微侧身,将我的右侧完全保护起来,那个姿势,是军中标准的掩护队形。
肌肉绷紧的触感透过衣料传来,像一道无声的誓言。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却有一种无声的默契在疯狂滋生。
他背上的疤,是我看到的证词。
而我手里的箱子,是他等待的起点。
“好……很好。”黑衣人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感,“林晚照,顾昭亭,组织会记住你们的。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向后退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的黑暗中。
直到外面传来轻微的引擎发动声,并迅速远去,顾昭亭紧绷的身体才略微放松下来。
他转过身,深邃的目光落在我按在箱子上的手上,眼神复杂得像一片翻涌的海。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他问,声音有些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
“一半一半。”我收回手,刚才强行调用金手指解析箱子内部结构,让我的大脑一阵阵抽痛,太阳穴突突跳动。
“它的确有自毁程序,也的确需要我的生物序列。但我不知道启动需要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十分钟。”
我只是在赌,赌他们信息不对称,赌他们不敢拿整个计划的成果冒险。
幸运的是,我赌赢了。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顾昭照环顾四周,眼神锐利如刀,“他会把这里的位置报告上去。最多半个小时,这里就会被包围。”
“去哪?”我问。
“山里。”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村子周围所有的路口肯定都已经被监控了。只有后山,有一条我五年前就发现的废弃山路,可以通到外面的公路上。那里是监控的死角。”
他说着,弯下腰,毫不费力地单手提起了那个沉重的运输箱。
金属外壳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刮”声。
“这个,我来拿。你跟紧我。”
我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那根一直贴身收藏的、刘翠花的白发绳结,将它紧紧缠在自己的手腕上。
粗糙的纤维摩擦着皮肤,带来一种近乎疼痛的安心感。
我们没有走大门,顾昭亭带着我从厨房的后窗翻了出去,融入了屋后的阴影里。
月光惨白,将我们的影子在泥泞的地面上拖得很长,像两道逃亡的刻痕。
整个村庄静谧得像一座巨大的坟墓,每一扇紧闭的窗户后面,都可能藏着一双眼睛。
我们贴着墙根,避开所有可能存在的视线,一路向着村东的后山疾行。
坟场的轮廓在月色下显现,那三座并列的无名碑静静矗立,像三个沉默的哨兵。
石碑表面泛着湿冷的光泽,苔藓在缝隙中蔓延。
路过那三座墓碑时,顾昭亭的脚步顿了一下。
我没有催促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他身边。
夜风拂过碑面,发出细微的“呜”声,像低语。
那个指甲断了三根的女孩,那个对他说“别让他背一辈子”的战友。
他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了一句:“走了。”
那两个字,像是在对我说,也像是在对墓碑里的亡魂告别。
我们踏上了通往后山的小路。
路很崎岖,被雨水冲刷得异常湿滑。泥水溅上裤脚,冰凉黏腻。
顾昭亭走在前面,用身体为我挡开横生的枝杈,枯叶碎裂的“咔嚓”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背着那个沉重的箱子,步伐却依旧稳健,仿佛那三道撕裂的伤疤,已经赋予了他钢铁般的脊梁。
我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留下的脚印。
每一步都陷入湿泥,又艰难拔出。
我的金手指没有再发出任何警告,但我的神经却绷得比任何时候都紧。
真正的舞台,是前路未知的黑暗。
我们不再是祭品,也不是标本。
我们是两把藏在鞘里五年的刀,今夜,终于一同出鞘,刀锋所向,是那个名为“老K”的巨大黑幕。
而第一战,就是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