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欧阳春影与墨羽初痕
(起)
“欧阳春”三个字,如同投入静潭的石子,在范仲淹的心湖中漾开层层涟漪。颍州籍贯,军械库副使的履历,在这个“墨羽”铁牌初现、紫袍人身份成谜、太后被幽禁深宫的敏感时刻,此人的出现,绝非偶然!
是对方按捺不住,主动出招?还是某个知情者,在用这种隐晦的方式,向他传递信息?
范仲淹立刻下令:“查!动用一切手段,查清这个欧阳春的底细!他何时入京?住在何处?与何人往来?尤其是,查他当年在军械库任上,那场‘失火’案的详细卷宗!”
皇城司的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与此同时,范仲淹并未枯坐等待,他命司马光以“发改委”核查官员履历的名义,向吏部调阅了欧阳春的完整档案,并“顺便”请这位候补的工部员外郎,来衙署一叙。
(承)
欧阳春被引入“发改委”衙署的偏厅时,范仲淹正背对着他,佯装欣赏墙上悬挂的一幅汴河漕运图。他听到脚步声,沉稳,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不像久经沙场的武官,倒更像是个文吏。
“下官欧阳春,参见范相。”声音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
范仲淹缓缓转身,目光如炬,落在来人身上。欧阳春约莫四十上下年纪,面容清癯,留着三缕文士须,穿着一身半旧的青色官袍,洗得有些发白,整个人透着一股不得志的落魄气息,与范仲淹想象中可能存在的奸猾或戾气相去甚远。
“欧阳员外郎不必多礼,坐。”范仲淹指了指一旁的座椅,自己则在主位坐下,看似随意地翻阅着桌上的档案,“欧阳员外郎是颍州人士?”
“回范相,下官确是颍州人氏,离家多年,乡音已改,让范相见笑了。”欧阳春欠身回答,神态自然。
“哦?京西路军械库副使……也是个要紧职位,何以会因一场失火便去职?”范仲淹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闲聊。
欧阳春脸上掠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愧色与无奈:“回范相,下官无能,疏于管教,致使库吏违规操作,引发火灾,烧毁了一批……已报废待处理的旧甲胄。虽未造成太大损失,但终是下官失职,无颜留任,故而请辞。”
对答如流,情态自然,几乎挑不出错处。但范仲淹却敏锐地捕捉到,在提及“烧毁旧甲胄”时,欧阳春的眼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放在膝盖上的右手食指,也无意识地蜷缩了起来。
他在紧张?还是在隐瞒什么?
(转)
范仲淹不再绕圈子,放下档案,目光直视欧阳春,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欧阳员外郎离京多年,如今回京候补,可曾听闻近来汴京城内,颇不太平?漕运积弊,贪腐横行,甚至牵扯出一些……神神秘秘的组织。”
欧阳春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随即勉强笑道:“下官……下官离京日久,近日才返,于京中事务,所知寥寥。只盼能得一安身立命之所,为朝廷效力,不敢妄议朝政。”
“是吗?”范仲淹轻轻敲了敲桌面,忽然话锋一转,仿佛不经意般问道,“那欧阳员外郎,可曾听说过……‘墨羽’二字?”
“墨羽?”欧阳春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摇了摇头,“下官孤陋寡闻,未曾听闻。不知是何种鸟雀,还是……?”
他的表演几乎天衣无缝。但范仲淹注意到,在他吐出“墨羽”二字的瞬间,欧阳春垂在袖中的左手,猛地攥紧了袍袖,手背上青筋隐现!
他在撒谎!他绝对知道“墨羽”!
范仲淹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淡淡道:“或许是本相记错了。欧阳员外郎一路劳顿,先回去好生休息吧。若有合适职缺,吏部自会通知。”
这是送客之意。
欧阳春如蒙大赦,连忙起身行礼告退,脚步甚至带着一丝仓促。
看着他那几乎是逃离的背影,范仲淹眼中寒光闪烁。此人,身上定然有鬼!
(合)
欧阳春刚走,皇城司的调查结果便陆续送了回来。
欧阳春是三日前独自一人抵京,租住在南城一处不起眼的小客栈。入京后深居简出,只去吏部递过文书,并无其他异常往来。然而,关于他当年在军械库的“失火”案,卷宗记载语焉不详,只说是“烧毁报废旧甲胄若干”,具体数量、型号皆无记录。而当时负责核查此事的一名转运司小吏,在案发后不到半年,便“意外”坠河身亡了!
更令人注意的是,皇城司的人在其入住客栈的垃圾中,发现了一些被烧毁的纸灰残片,经过技术还原,勉强辨认出几个模糊的字迹,其中似乎有“……不宜久留……”以及一个残缺的、类似鸟类羽毛的图案痕迹!
所有的线索,都隐隐指向这个看似落魄的候补官员,与那神秘的“墨羽”,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
范仲淹立刻下令:“严密监控欧阳春!他的一举一动,接触的每一个人,都要查清!但绝不可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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