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半夏身体一僵,下意识就要去接,被我按住了手。
“别接,管他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不想被打扰,指尖还停留在她的腰侧。
可手机像催命符似的响个不停,屏幕上跳动的“童骁骑”三个字格外刺眼。
许半夏皱了皱眉,还是挣脱我的怀抱坐起身,划开了接听键。
“喂,骁骑?什么事……”
她的声音还带着未散的慵懒,可下一秒,脸色倏地白了。
我看着她的肩膀微微颤抖,握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原本柔和的眉眼瞬间拧成一团,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体检报告?……不可能,他上个月还跟我去码头看货……什么时候查出来的?……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电话挂断的瞬间,她猛地掀开被子下床,动作快得差点被床单绊倒。
我赶紧起身扶住她,才发现她的手凉得像冰。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许半夏转过身,眼底的血色全褪尽了,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是老陈……童骁骑说,他的体检报告出来了,是……是绝症。”
“绝症”两个字像重锤砸在我心上,让我瞬间懵了。
陈宇宙,那个永远笑眯眯跟在许半夏身后,算账时比谁都精明,跑业务时能豁出去喝到胃出血的男人,那个从许半夏创业初期就陪在身边的老兄弟……
许半夏已经开始慌乱地穿衣服,衬衫的纽扣扣错了位置也没察觉,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她,此刻连系鞋带的手都在抖。
“快,我们去医院,不,去陈宇宙家,童骁骑说他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肯出来……”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眼眶红得吓人。
我帮她把纽扣系好,又抓过外套披在她身上,指尖触到她冰凉的皮肤,心里又酸又涩。
刚才的温存还残留在空气里,转眼间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砸得粉碎。
临出门时,许半夏回头看了一眼凌乱的沙发,那里还散落着我们刚才依偎的痕迹。
她的眼神掠过那片暖黄的光晕,里面的柔情被浓重的焦虑取代,只匆匆说了句“我先走了”,便拉开门冲进了夜色里。
晚风带着深秋的寒意灌进楼道,我看着她快步下楼的背影,挺直的脊背此刻绷得像根即将断裂的弦。
原来再强的女人,在生死面前也会慌了阵脚。
而我们刚刚燃起的那点温情,终究还是被现实的骤雨打湿,沉甸甸地压在了心上。
消毒水的味道像无形的网,缠得许半夏心口发紧。
她几乎是闯进住院部走廊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里格外刺耳,直到看见走廊尽头倚着墙的童骁骑,脚步才猛地顿住。
“人呢?”
她声音发哑,摘下墨镜时,眼底的红血丝藏不住。
童骁骑指了指斜对门的机房,玻璃门上贴着“放射科检查区”的字样。
里面亮着冷白的灯,隐约能看见陈宇宙坐在椅子上的背影,隔着玻璃都显得单薄。
“刚被护士领进去的,做复检。”
他顿了顿,喉结滚了滚。
“进去前还跟我笑,说就是普通体检,让你别瞎操心。”
许半夏没说话,视线黏在那扇玻璃上。
陈宇宙的手在膝盖上轻轻摩挲,像是坐立不安,可每次护士路过窗边,他都会立刻坐直,扯出若无其事的笑。
那副样子她太熟悉了,从小到大不管闯了祸还是受了伤,陈宇宙永远是这副“我没事”的模样,把所有麻烦都自己扛着。
“医生怎么说?”
她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童骁骑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又想起这是医院,烦躁地攥成一团。
“刚才找主治医生聊了聊……”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沉得像灌了铅,
“医生说,陈哥打小就有血液病,具体什么名字我没听清,只知道那病让他免疫力比别人差一大截,稍微有点感染就扛不住。”
许半夏的手指猛地攥紧了包带,指节泛白。
她想起刚创业那会儿,他们三个挤在城郊的旧堆场里,天不亮就爬起来分拣废钢。
堆场角落里堆着没人要的废机油桶,太阳一晒,那股刺鼻的劣质汽油味能飘出半条街。
夏天热得像蒸笼,陈宇宙总说自己不怕热,一个人守在堆料最密的地方记账,汗水把衬衫浸得透湿,身上永远带着洗不掉的油味。
“医生说,很可能——就是那时候落下的根。”
童骁骑的声音带着哽咽。
“那破堆场到处是废机油渗进土里,空气里飘的全是挥发的油气,我们俩年轻火力壮,顶多觉得呛得慌,可宇宙他……他那身体根本扛不住。那味儿长年累月钻肺里,免疫力又低,慢慢就……”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肺癌”两个字像冰锥,狠狠扎进许半夏心里。
机房的门开了,陈宇宙走出来,看见走廊里的许半夏,眼睛亮了亮,脚步加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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