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的会见室里,灯光惨白得晃眼。裘毕正坐在冰凉的铁椅上,手指紧张地抠着椅面,看着对面缓缓走来的身影,心脏猛地一缩。
郭启东瘦得脱了形,曾经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如今干枯发黄,脸颊凹陷,眼神里没了往日的精明锐利,只剩下一种麻木的沉寂。
身上的囚服宽大地罩在身上,走几步路都显得有些虚浮。
这哪还是当年那个能把公司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的郭启东?
分明是被牢狱生活磋磨得没了半分生气。
裘毕正喉咙发紧,那些在路上打好的腹稿瞬间忘得一干二净。
他看着郭启东在对面坐下,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桌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一股从未有过的愧疚感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启东……”
他声音干涩,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对不住……是我对不住你。”
郭启东抬眼看他,眼神里没什么波澜,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当年是我混账,贪了你的功劳,出了事又把你推出去顶罪。”
裘毕正的声音越来越低,头几乎要埋到胸口。
“我说好三个月就接你出来,结果……结果我被生意迷了心窍,把你忘得一干二净。这些年你在里面受的苦,都是我害的……我对不起你,我真后悔,我这良心……疼得慌。”
他说着,眼眶竟有些发热。
这不是装的,看着郭启东这副模样,他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良心的谴责。
郭启东沉默地听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紧绷的肩膀似乎微微放松了些。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说这些有什么用?现在知道后悔了?”
“有用!有用!”
裘毕正急忙抬头,眼神里满是恳切。
“启东,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这次来,我是真心求你帮忙的。只要你肯帮我,我回去就想办法活动,一定让你早点出来!你要什么补偿,只要我能做到,绝不推辞!”
他把伍建设偷排废水、自己担心坐牢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焦虑和恐惧:“我现在是走投无路了,伍建设不听劝,冯遇靠不住,这世上只有你脑子最清楚,只有你能帮我了!”
郭启东静静地听着,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像是在思考。
会见室里只剩下裘毕正急促的呼吸声和他指尖敲击桌面的轻响。
许久,他才停下动作,抬眼看向裘毕正,眼神里终于有了点光彩:“想活命,想保全身家,也不是没办法。”
裘毕正眼睛一亮:“你说!我都听你的!”
“立刻从伍建设那儿退股。”
郭启东一字一句地说,语气斩钉截铁。
“不管亏多少,哪怕折价转让,也要尽快把钱抽出来。伍建设那条船已经漏了,跟着他只会一起沉下去。”
裘毕正愣了一下:“退股?那我的钱……”
“钱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郭启东打断他。
“把退出来的钱,想办法投到许半夏的新钢厂去。”
“许半夏?”
裘毕正更惊讶了。
“她那个厂子才刚起步……”
“刚起步才好。”
郭启东眼神锐利起来,仿佛又变回了那个运筹帷幄的郭副总。
“她的新厂年轻、健康,没有老厂子的那些负累。没有政府硬压的指标,没有裁不掉的冗余员工,更没有伍建设这种只顾眼前利益的糊涂虫掌舵。现在看着不起眼,但那才是真正有希望的地方。你跟着她,至少能落个安稳,比跟着伍建设一起蹲大牢强。”
他顿了顿,补充道:“许半夏这个人,虽然厉害,但做事有底线,讲规矩。你把姿态放低,诚心跟她合作,她未必会拒绝。总比你现在吊在伍建设这棵歪脖子树上强。”
裘毕正看着郭启东笃定的眼神,心里的慌乱竟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他知道郭启东从不说虚话,这番话虽然听起来冒险,却是眼下最靠谱的出路。
“好……好!我听你的!”
他用力点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从监狱出来,秋风卷着落叶打在裘毕正脸上,带着刺骨的凉意。
郭启东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可一想到要去投靠许半夏,他的脚步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哪有脸去找许半夏?
这些年,他对许半夏做的那些事,桩桩件件都透着龌龊。
当年在俄罗斯进废钢,他联合伍建设暗中使绊子,硬生生压减了她的份额,把好处都揽到自己怀里。
后来查郭启东的账,他拉着许半夏当枪使,利用她的精明查出了猫腻,转头却在郭启东面前颠倒黑白,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许半夏身上,让郭启东对她恨之入骨。
最狠的一次,是他眼看许半夏的废钢生意越做越大,心里嫉妒得发狂,竟匿名举报她的货里藏着军火,害得许半夏被海关严查,差点把家底都赔进去。
那些手段,现在想起来都让他自己觉得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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