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壁残垣接大荒,寒鸦聒噪日无光。
腥风偶带尸骸气,犹见当年战血扬。
第三穹顶外围三百里,废弃前哨站“听风驿”就陷在这片铁锈色的荒原里。残阳把断成三截的信号塔影子拉得老长,像只摊开的血手。沈青枫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汗,指尖触到结痂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昨天突围时被蚀骨者的骨刺划的,江清给涂的草药还带着点苦香。
“哥,你的脉象还是乱。”沈月痕捧着个豁口的瓷碗走过来,碗里是她用野山参须子熬的汤,褐色的汤汁里飘着几粒枸杞。少女梳着双丫髻,发绳是用回收的电线皮编的,泛着廉价的紫。她的脸颊比上次见面时丰润了些,只是眼下那抹青黑像涂了墨,源能反噬的后遗症还没好透。
沈青枫接过碗一饮而尽,苦涩里藏着点回甘。“死不了,”他揉了揉妹妹的头发,指腹蹭到她耳后新长的绒毛,“你那套‘清心诀’还得练,昨天教你的吐纳法子记住没?”
月痕点头,耳尖红了。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褂子,袖口磨出了毛边,露出的手腕细得像段玉簪。这是沈青枫用三块铜晶从黑市换来的旧衣,比她之前那件打满补丁的强多了。
“队长,西北方向有动静!”江清的声音像淬了冰,她斜倚在半截砖墙上,机械弓斜背在身后,弓弦上还挂着片风干的血色羽毛。姑娘今天梳了个高马尾,碎发用根银簪别着,那是上次任务的战利品。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两簇跳动的蓝火,正透过瞄准镜盯着远处的尘烟。
孤城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塞进嘴里,喉结滚动了两下。他光着膀子,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疤痕,左胸一道月牙形的伤尤其显眼——那是被二阶蚀骨者的尾刺扎的。“是骨甲兽,”他拎起地上的重剑,剑身反射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看烟尘浓度,至少一个群落。”
沈青枫心里咯噔一下。骨甲兽是蚀骨者的变种,皮糙肉厚不说,还会用骨片当盾牌,寻常武器根本破不了防。他摸了摸后腰的短刀,刀柄缠着防滑的布条,那是月痕连夜给缠的。“江清,掩护左翼;孤城,跟我正面突破;月痕,守好通讯器,一旦有信号立刻联系总部。”
话音刚落,一阵“咔哒咔哒”的声响从荒原那头滚过来,像无数骨头在互相摩擦。地平线上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为首的那只尤其高大,额头上长着根螺旋状的骨刺,正是群落首领。
“来得正好!”孤城低喝一声,重剑在他手里转出个漂亮的弧,“老子的‘破山式’正愁没地方练!”他大步冲了出去,肌肉贲张,像头蓄势待发的豹子。
江清的动作更快,只见她手腕一翻,三支箭矢已经搭在弦上,“嗖嗖嗖”三声脆响,三支箭呈品字形射向最前排的骨甲兽,精准地命中了它们眼睛的位置。那些怪物哀嚎着倒下,绿色的血溅在枯黄的草叶上,像泼了桶颜料。
沈青枫没动,他在等。骨甲兽最麻烦的不是单个战力,而是它们的“骨墙阵”。果然,剩下的怪物迅速靠拢,用骨片搭起一面密不透风的墙,朝着哨站缓缓推进。
“月痕,把你上次配的‘破骨散’给我!”沈青枫喊道。
月痕赶紧从背包里掏出个小瓷瓶,里面装着灰褐色的粉末。这是她用龙骨草、穿石藤和铁锈花配的,据说能腐蚀骨甲兽的外壳。“哥,小心点,这玩意儿遇水会发烫。”
沈青枫接过瓷瓶,突然感觉后颈一凉。他猛地回头,只见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老头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拄着根磨得发亮的木杖,杖头雕着只展翅的鹰。老头头发花白,用根布带束在脑后,脸上刻满了皱纹,唯独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两口深井。
“后生仔,这玩意儿对付小的还行,遇上那只头领,不够看。”老头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磨石头。
沈青枫皱眉:“你是谁?”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涧边生。”老头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在这里守了三十年,你们是头拨活着走到这儿的。”他的名字出自韦应物的“独怜幽草涧边生”,倒和这荒原野趣有点搭。
江清一箭射穿了冲在最前面的骨甲兽的咽喉,抽空回头瞥了眼涧边生:“老丈有何高见?”
涧边生没回答,只是举起木杖在地上一顿。“咚”的一声闷响,地面似乎都震了震。奇怪的是,那些原本稳步推进的骨甲兽突然骚动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惊扰了。
“这招叫‘敲山震虎’,”涧边生得意地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这些畜生最怕低频震动,当年我用这招退过一窝呢。”
孤城一刀劈开一只骨甲兽的脑袋,闻言大笑:“老丈有点东西啊!不如跟我们搭个伙?”
涧边生却摇了摇头:“不了,我这身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不过——”他话锋一转,从怀里掏出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这个或许能帮上你们。”
油纸打开,里面是块黑漆漆的东西,看着像块木头,却散发着淡淡的腥味。“这是‘噬骨木’,泡过百年老醋和硫磺,对付那头领正好。”老头指着那块木头,“找个火折子点着,扔它嘴里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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