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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世堂一案,虽在夜间迅雷不及掩耳地了结,但如此大的动静,又涉及倭国间谍与京畿布防,消息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很快便在次日清晨,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京城权贵圈层和朝堂之上,激起了层层涟漪。

贾瑄一夜未眠,却毫无倦色。他换上一身庄重的朝服,在天色蒙蒙亮时,便递牌子请求面圣。此事牵涉太大,他必须第一时间向皇帝禀明,争取主动。

紫禁城,养心殿。

年轻的承天帝(假设的皇帝年号)端坐于御案之后,眉宇间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锐利。他仔细聆听着贾瑄条理清晰的禀报,从发现阿二跟踪,到设计接触,再到阿二冒死报信,最后收网擒获王仁、樱子及海盗李魁一干人犯,并缴获拼凑版布防图等证据。

随着贾瑄的叙述,承天帝的脸色逐渐凝重,尤其是听到“京畿布防图”五字时,眼中更是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机。

“好!好一个倭国贼子!好一个吃里扒外的汉奸!”承天帝一掌拍在御案上,声音冰冷,“贾卿,此事你办得漂亮!果断、周密,扬我大周国威,铲除了一大隐患!”

“陛下谬赞,此乃臣分内之事。”贾瑄躬身道,“然此事恐非孤立。王仁供出的被贿赂官吏名单,虽多是底层胥吏,但能接触到布防信息拼图,说明我朝内部已被渗透。而‘黑风岛’及倭国所谓‘主人’的存在,更意味着东南海疆恐有更大阴谋。臣恳请陛下,准予臣彻查此事,深挖余孽,并加强对海防的关注。”

承天帝点了点头,眼中满是信任:“准奏!此事便由爱卿全权负责,北镇抚司、五城兵马司乃至沿海军镇,皆可配合你行事。务必给朕查个水落石出,无论涉及到谁,绝不姑息!”他顿了顿,语气稍缓,“那个叫阿二的番邦少年,虽是机缘巧合卷入,但忠勇可嘉,立下大功。待他伤愈,朕自有封赏。贾卿可先代为安抚。”

“臣,领旨谢恩!”贾瑄心中一定,有了皇帝的明确支持和授权,接下来的行动便有了底气。

然而,正如贾瑄所料,当他走出养心殿,关于此事的各种版本的流言早已在等候早朝的官员中小范围传开。有人称赞贾瑄年少有为,雷厉风行;有人则暗自心惊,担忧此事会引发朝堂震荡,牵连自身;更有一些与沿海利益集团或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官员,目光闪烁,心中打起了各自的算盘。

早朝之上,果然有御史出列,看似关切地询问昨夜京城动静,实则暗指贾瑄动用兵马、查封商铺,是否有滥用职权、惊扰百姓之嫌。更有甚者,隐隐将话题引向边衅,暗示不宜因小股倭谍而过度刺激倭国,以免影响海贸大局。

贾瑄早有准备,在皇帝示意下,从容出列,将案件性质(危害国家安全)、已获证据(拼凑版布防图)及皇帝授权言简意赅地说明,语气平和却掷地有声,顿时将那些别有用心的质疑压了下去。承天帝也适时表态,重申彻查决心,朝堂之上顿时无人再敢公开非议。

但贾瑄心中清楚,这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只会更加汹涌。那些被触动了利益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退朝之后,贾瑄并未回府,而是直接去了北镇抚司诏狱。他需要亲自提审那个海盗头子李魁,并进一步挖掘樱子身上的秘密。

诏狱深处,阴森潮湿。李魁被沉重的铁链锁在刑架上,身上带着搏斗时留下的伤痕,但眼神依旧凶悍,带着亡命之徒的桀骜。

贾瑄屏退左右,只留冯泰在侧。他走到李魁面前,目光平静地审视着他。

“李魁,黑风岛二当家,纵横东海多年,手上沾满我大周军民鲜血。今日沦为阶下囚,滋味如何?”贾瑄开口,语气不带丝毫情绪。

李魁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狞笑道:“呸!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想从老子嘴里套话,做梦!”

贾瑄并不动怒,反而淡淡一笑:“是条硬汉。可惜,你跟错了人,也低估了我大周肃清奸佞的决心。你以为你不说,黑风岛的位置我们就找不到?你以为你那个‘黑风大王’,能永远逍遥法外?”

他踱了一步,继续道:“我查过卷宗,你本是闽地渔民,因受豪强欺压,家破人亡,才铤而走险落草为寇。你恨的是欺压你的豪强、是办事不公的官府,为何如今却要与倭寇为伍,反过来残害和你出身一样的沿海百姓?”

李魁眼神闪烁了一下,凶悍之气稍减,但依旧咬牙不语。

贾瑄话锋一转:“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戴罪立功,甚至为你当年冤情昭雪的机会。只要你肯合作,说出黑风岛的布防、倭寇的联系方式、以及你们近年来活动的详细情况。我不仅可以保你不死,还可以奏明朝廷,酌情宽宥你部分被迫从贼的部下。”

威逼利诱,攻心为上。贾瑄深知,对于李魁这种并非天生邪恶的悍匪,晓之以情(点出其遭遇),动之以利(给出活路和部下生路),比单纯的酷刑更可能奏效。

李魁脸上肌肉抽搐,内心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挣扎。他落草多年,早已不信官府,但贾瑄的话,确实戳中了他内心深处的一些东西。而且,眼前的年轻人气场强大,言谈间自带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良久,李魁沙哑地开口:“……你……说话算数?”

“我贾瑄,言出必践。”贾瑄斩钉截铁。

又一阵沉默后,李魁终于颓然低下头,开始断断续续地交代起来。他提供了黑风岛大致的方位、岛上的防御工事、几处秘密补给点,以及他与倭国方面一个名叫“菊池”的中间人的联络方式。虽然核心机密如“主人”身份他仍不知晓,但这些信息,对于下一步清剿行动,已是极为宝贵。

审完李魁,贾瑄又去见了樱子。樱子依旧沉默以对,但贾瑄敏锐地发现,当她听到“菊池”这个名字时,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贾瑄心中了然,这个“菊池”,恐怕是条更大的鱼,或者是樱子关系密切之人。

他没有逼迫樱子,只是将“菊池”这个名字轻轻放下,便离开了。他知道,有些种子,需要时间慢慢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