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银白色金属地面硌着林凡的骨头,寒气丝丝缕缕地往身体里钻。他瘫在空旷得令人心慌的空间中央,伤腿被那层果冻状的薄膜包裹着,不疼了,只剩下一种古怪的、不属于自己的麻木。高烧彻底退了,脑子清醒得可怕,清醒到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秒绝望的流逝。
没有日出日落,没有饥饿口渴,甚至感觉不到明显的疲惫。身体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维持在一个不死不活的诡异状态。只有思维在疯狂运转,像困在玻璃罐里的苍蝇,嗡嗡作响,撞得头破血流。
“清道夫”消失后,再没出现过。四周只有无边无际的银白,柔和却冰冷的光,还有能把人逼疯的绝对寂静。他试过嘶吼,敲打墙壁,甚至用头去撞,回应他的只有自己被吸收、扭曲得不成样子的微弱回声,像个可笑的疯子。
数据没了。K用命换来的东西,就这么被“分解”了。弟兄们的血仇,黑石峒峒陷落的真相,似乎也跟着化为了乌有。他像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标本,钉死在这片虚无里。
时间感彻底混乱。可能过了几个小时,也可能过了几天。他只能靠着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和呼吸来勉强标记时间的流逝。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各种画面:支队长把军旗塞给他时沉重的眼神,小豆子咽气前喊娘的微弱声音,王雷背着他在弹雨里狂奔的喘息,岩当沉默却坚实的背影,K最后把他推进排水沟时那双决绝的蓝眼睛……
还有那道毁灭一切的白光。
为什么?凭什么?他们做错了什么?就因为无意中撞破了一个疯子科学家搞出来的、触碰了不该碰的东西的计划?就要被像垃圾一样“净化”掉?连个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一股冰冷的愤怒,像毒草一样,从绝望的灰烬里慢慢滋生出来,缠绕着他的心脏。不能就这么算了!就算死,也不能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得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在这该死的囚笼里,留下一点痕迹!
他挣扎着坐起来,环顾这个完美得令人作呕的空间。墙壁,地板,穹顶,严丝合缝,连点灰尘都没有。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缝里还嵌着黑石峒峒的泥土和干涸的血痂。这是唯一不属于这里的东西。
一个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用尽全身力气,将指甲狠狠抠向身下光滑如镜的银白色金属地板!
“吱——!”
一声极其轻微、却尖锐刺耳的刮擦声响起!在这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有戏!这玩意儿不是完全无法破坏的!
林凡眼睛一亮,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换了个指甲,继续抠刮。一下,两下……他用的是之前受伤结痂、指甲有些翻起的中指,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却让他更加兴奋。他要留下记号!留下他林凡来过、反抗过的证据!
他先是无意识地乱划,然后开始努力控制手指,想刻出点什么。字?黑石峒峒的编号?自己的名字?但指甲太软,金属地板硬得超乎想象,只能留下极其浅淡的、歪歪扭扭的白色划痕。
就在他全神贯注和地板较劲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侧面的墙壁,极其轻微地、水波般地荡漾了一下。非常快,快得像幻觉。
林凡猛地抬头,死死盯住那片墙壁。银白色,光滑,毫无变化。
看错了?还是…
他心脏砰砰狂跳,一种被窥视的感觉毛骨悚然地爬上脊背。他慢慢转过头,扫视整个空间。一切如常。但他确信,刚才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是“清道夫”在观察他?他这点微小的反抗,引起了注意?
他不再刻字,而是维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屏住呼吸,用全部感官去捕捉任何异常。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几分钟后,正当他以为真是自己眼花时,正对面的墙壁,毫无征兆地再次变得透明!
但这次显现的不是宇宙星辰或者奇异世界,而是一片…模糊跳动的雪花噪点!像是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屏幕。噪点中,偶尔会闪过一些极其短暂、扭曲的画面碎片:
—— 一片茂密的、滴着水的热带雨林,视角很低,像是在匍匐前进…(是之前逃亡的经历?)
—— 一张焦黑残破、带着MI6徽章的证件…(是K?)
—— 一双充满恐惧的、不属于他的亚洲人的眼睛,瞬间闪过…
—— 半张模糊的、带有复杂电路结构的设计蓝图,一闪即逝…(“信天翁”的图纸?)
—— 甚至…极快地闪过一帧王雷满是泥血、焦急呼喊的脸!但太快了,快得抓不住!
林凡猛地扑到透明墙壁前,双手拍打着冰冷的“玻璃”,试图看得更清楚:“王雷?!!”
画面瞬间消失,墙壁恢复银白。
是幻觉?还是…这个空间在读取他的记忆,或者…接收着外界的某些信息残留?“回响”?就像那个“清道夫”说的?
没等他细想,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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