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钟后,水幕被轻轻拨开一道缝隙,一个黑影踉跄着跌了进来,重重摔在洞口的浅水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借着从水幕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天光,林凡看清了那人的侧影——是山鹰!但他情况极其糟糕!浑身湿透,左肩靠近锁骨的位置有一个明显的弹孔,鲜血不断渗出,将周围的衣服染得暗红。他脸色惨白如纸,呼吸急促而微弱,似乎只剩下一口气。
“山鹰!”林凡低呼一声,想爬过去,但伤腿根本动不了。
山鹰听到声音,艰难地抬起头,看到林凡,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如释重负,但随即又被剧痛和虚弱淹没。他试图撑起身子,却再次摔倒在地。
“别动!”林凡急道,拖着伤腿,艰难地挪过去。他查看了一下山鹰的伤口,子弹还留在里面,失血很多。“你怎么样?追兵呢?”
山鹰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甩掉了…暂时…干掉了三个…伤了几个…他们…不敢夜里强攻瀑布…但天亮…肯定…会搜过来…”
他喘了几口粗气,看着林凡,眼神复杂:“你小子…命真硬…还真…摸到这儿了…”
“你的伤必须处理!”林凡看着他不断流血的伤口,心急如焚。洞里没有任何医疗条件。
山鹰摇摇头,用没受伤的手艰难地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像是强效止血粉的小瓶子,递给林凡:“帮我…撒上…勒紧…”
林凡赶紧照做,撕开山鹰肩头的衣服,将药粉倒在伤口上,又用撕下的布条死死勒紧。山鹰疼得额头青筋暴起,但硬是没哼一声。
处理完伤口,山鹰靠在洞壁上,喘得更厉害了,但眼神却锐利地扫视着洞口。“不能…久留…这里…只是…临时…落脚点…”
“接下来怎么办?”林凡问,他现在完全没了主意。
山鹰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积蓄力气,然后看向林凡,眼神凝重:“卫星电话…收到信号了?”
林凡一愣,赶紧拿出电话:“震了两次,显示乱码。”
山鹰接过电话,手指颤抖着按了几个复杂的组合键,屏幕亮起,显示出之前的信号记录。他看了一眼,脸色更加难看:“是…最高优先级…警告码…‘观察者’内部…出大事了…清理派…可能…发动了清洗…我们…被标记为…最高清除目标…”
林凡心里一沉。内部清洗?这意味着他们最后的、渺茫的庇护所也没了?
“那…勐古镇…还去吗?”林凡声音发干。
“去…必须去…”山鹰喘着气,“阿雅…是K留下的…最后…联络人…只有她…可能知道…怎么…破解你脑子里的‘回响’…怎么…应对‘清道夫’…”
他顿了顿,看着林凡,眼神带着一种最后的决绝:“但…路…更难走了…我…可能…撑不到…那里了…”
“别胡说!我们一起走!”林凡急道。
山鹰惨然一笑,摇摇头:“听着…林凡…K…和我…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特工…我们…是‘守夜人’…看守…‘门’的…守夜人…‘信天翁’…是钥匙孔…‘清道夫’…是修门的…而我们…不小心…把‘门’…弄出了一道缝…”
他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嘴角溢出:“钥匙…在你身上…不是数据…是你…经历的…一切…你的…血…你的…‘回响’…才是…真正的…密钥…找到…‘锁孔’…阻止…‘门’被…打开…或者…彻底…关上它…”
他的话断断续续,信息量巨大,像重锤砸在林凡心上。守夜人?门?钥匙孔?他就是钥匙?
“锁孔…在哪?”林凡急问。
“阿雅…知道…或者…你脑子里的…‘回响’…会…指引你…”山鹰的气息越来越弱,“卫星电话…下次…再响…如果是…长震动…三短一长…就是…接应信号…频率…会…显示…坐标…”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眼睛也开始失去焦距。
“山鹰!撑住!”林凡摇晃着他。
山鹰用尽最后力气,抓住林凡的手,把那个“密钥”U盘死死按在他手心:“活下去…找到…答案…别…让K…白死…别…让…‘门’…开…”
他的手猛地一松,头歪向一边,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洞顶,失去了神采。呼吸,停止了。
林凡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山鹰…也死了。就死在他面前。
洞里死一般寂静,只有水滴声和洞外的瀑布轰鸣。冰冷的绝望,比洞里的寒气更刺骨,瞬间淹没了林凡。
他呆呆地看着山鹰逐渐冰冷的尸体,又看看手里那枚沾血的U盘和漆黑的卫星电话。
守夜人…门…钥匙…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希望,所有的重担,一下子,全都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而他,只是一个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残兵。
洞外,天色即将破晓。新的一天,对他而言,是更深的黑暗和更艰难的道路。他看了一眼洞口的水幕,那后面,是无数想要他命的敌人,和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恐怖而巨大的秘密。
他缓缓握紧了手中的U盘和电话。
活下去。找到答案。
他对着山鹰的尸体,低声说,像是对自己发誓。
然后,他挣扎着,开始在山鹰身上寻找任何可能有用的东西——弹药、药品、食物。他要活下去,走出这个水帘洞,去那个叫勐古镇的地方,找一个叫阿雅的女人。
尽管,希望渺茫得如同这黎明前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