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龛之内,万籁俱寂,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唯有林尘胸腔间那悠长而深沉的呼吸,如同远古巨神沉睡时的鼾声,带着一种暗合天地脉搏的奇异韵律,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中清晰可闻。每一次吸气,都仿佛将周遭的光线与声音都吞纳进去;每一次呼气,又似有微不可察的混沌气流随之流转,将石壁上的尘埃轻轻推开。
他的全部心神,都已凝聚为一点,如同最精准的星辰指针,牢牢锁定在身前虚空之中,那枚静静悬浮、不过巴掌大小、却仿佛自太初之初便已存在、承载着万界终结与起始之秘的——混沌墟令!
令牌静静地悬停在那里,非金非玉,非石非木,其材质超越了寻常认知,触手温凉,却又给人一种触及虚无的错觉。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无法用任何单一色彩描述的混沌色泽,仿佛将世间所有颜色、乃至光线本身都吞噬、融合后沉淀下的本源。正面光滑如镜,却映照不出任何影像,只有一片永恒流动的、仿佛能吸摄神魂的混沌涡旋;背面,那个以最古老、最本源的先天道纹镌刻的“墟”字,笔画简单至极,却每一笔都仿佛由无数破碎的世界、寂灭的星辰、消亡的法则压缩凝聚而成,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终结”与“回归”道韵。它微微起伏,如同活物在呼吸,每一次细微的搏动,都引得周围的空间产生一种肉眼难辨、神识却清晰可感的、向内微微塌陷的扭曲波纹,仿佛连“存在”这个概念本身,都在向其表示敬畏与臣服。
这近七个月的闭关潜修,已将林尘的精、气、神、乃至对自身之“道”的理解,都打磨、淬炼、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状态。修为早已臻至筑基初期圆满,进无可进;阵道修为融会贯通,隐隐触摸宗师门槛;肉身历经星辉千锤百炼,强横无匹;心神更是澄澈如琉璃,映照万物而不染尘埃。此刻,他状态圆满,道心坚定,正是要借助这枚神秘莫测的混沌墟令,作为最后的催化剂与引路人,去窥探那混沌大道更深层的奥秘,冲击那困扰了无数修士的瓶颈,一举踏入筑基中期,并借此良机,将他那万古无一的混沌道基,夯实到一个前无古人的境地!
林尘缓缓闭上双眼,旋即又猛然睁开,眸中所有的杂念与情绪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天道般的绝对理智与专注。他并未像对待寻常宝物那般,以强横的神识粗暴地探入其中,而是首先将《混沌吞天诀》运转至一个极其精微玄妙的境地。体内磅礴的混沌灵力不再奔腾咆哮,而是化作涓涓细流,按照某种蕴含天地至理的轨迹缓缓流淌,其频率与波动,被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试图去模仿、去贴近那从混沌墟令上散发出的、若有若无、却直指万物本源的“归墟”道韵。
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尝试,如同在万丈深渊之上走钢丝,稍有不慎,灵力频率偏差,非但无法引动墟令共鸣,反而可能遭到其蕴含的“归墟”道韵反噬,导致自身道基受损。但林尘对自身灵力的掌控已然入微,更有混沌道体作为最坚实的后盾,他心无旁骛,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种细微的调整与感应之中。
终于,当他自身灵力波动与那“墟”字道韵的某个特定频率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却真实不虚的共鸣时——
他动了!
右手食指缓缓抬起,指尖之上,一缕凝练到极致、呈现出混沌本源色泽、仿佛剥离了所有外在属性、只剩下最纯粹“存在”意味的灵光,如同黑暗中诞生的第一缕晨曦,稳定而坚定地,点向了混沌墟令中央,那个象征着万物终结与起源的古老“墟”字!
指尖与冰凉的令牌表面接触的刹那——
没有预想中的能量爆发,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光影效果。
有的,只是一种超越了所有感官、直接作用于生命本源与意识最深处的、极致的抽离与坠落感!
林尘只觉自己的“意识”,或者说“真我”,在触碰的瞬间,便被一股无法形容、无法抗拒、仿佛源自宇宙本身意志的宏大力量,硬生生地从肉身的躯壳中剥离出来!化作了一粒比微尘还要渺小亿万倍、失去了所有凭依的“点”,然后被无情地投入了一片无法用任何人类语言、任何已知概念去描述的、绝对的混沌虚无之中!
这里,是“有”的尽头,是“存在”的彼岸。
没有上下四方谓之宇的古远空间,没有往古来今谓之宙的流淌时间。没有光芒可以照亮,因为没有“明”的概念;没有黑暗可以笼罩,因为“暗”亦不存在。没有物质构成的山川河流,没有能量激荡的风火雷电,没有法则编织的秩序经纬,甚至没有“空虚”本身——因为空虚仍需依托“实在”才能被定义。这里,只有一片永恒的、无垠的、包容了一切“有”却又从根本上否定了一切“有”的、绝对的“无”!
这便是混沌墟令所勾连的、那传说中位于万界终点与起点、连真仙都可能迷失沉沦的“混沌归墟之地”,透过这枚令牌,向他展露的一丝微不足道、却足以让任何生灵心智崩溃的真实投影!一缕蕴含着大恐怖、大寂灭、大终结的无上道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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