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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数名禁卫迅速逼近,将人锁拿,重重压于雪地之中。

何崧疾步上前,一把将谢清予揽起,目光扫过她唇边未及拭净的殷红,声音隐隐失了平稳:“殿下,伤在何处?”

谢清予借他的力缓缓站直。

罗袜早已不知在何时勾落,裙下赤裸的双足冻得通红发紫,几乎失了知觉,她指尖冰凉,轻轻覆上何崧握刀的手,将那柄沉甸甸的刀接过:“大人……借我一用。”

何崧眸光闪动,却并未阻止。

朗卓半跪于地,仰首看着她提刀站定,眸光上抬,落在那张苍白虚弱的脸上。

下一瞬,刀锋没入腰腹,未有半分迟疑。

谢清予轻喘,呼出的白气散进寒风中:“这一刀……偿你的‘将计就计’。”

以如此阴毒之物,凌她尊严,只此一刀,已是慈悲。

朗卓闷哼,脊背痉挛弓起,鲜血自唇角蜿蜒而下,他却扯出一丝晦暗笑意:“殿下的刀……应该往这儿。”目光垂落,指向心口。

谢清予居高临下地凝视他,也笑了。

“本宫……成全你。”

她费力抽出刀,抬手间,再度将刀锋送入他胸膛:“伤我之人……这一刀,是抵债。”

若他真逃回陇西,这仇,便又要等。

自寻死路,怪不得谁。

即便气力已竭,精钢锻造的利刃仍深深扎进血肉。

朗卓身体剧震,大口大口的鲜血自喉中涌出,瞬间染红前襟,扑跪在地上,勾起唇角。

“殿下。”何崧走近一步,自她身后轻轻握住她执刀的手,将那染血的刀柄从她僵冷的指间取下:“臣送您下山。”

谢清予垂眸转身,声音疲软微颤:“劳驾……寻双鞋来。”

何崧目光扫过她曳在雪地中、沾满泥污的大氅下摆,眉头倏然蹙紧。

“殿下,得罪了。”他低声道,俯身将她打横抱起,疾步走向坐骑。

反手挥刀,“刺啦”一声削下半截暗红披风,将她冻得青紫的双足层层裹紧,这才翻身上马,拢紧她身上的大氅,将人牢牢护进怀中。

朗卓挣扎着抬起头,视线追着那道身影渐远,眼底阴郁寸寸褪去,只剩一片荒芜的空茫。

他嘴唇翕动:“这下……两不相欠了……”

鲜红在雪色上溅落,残破的喘息混着风声飘散。

马蹄踏雪,疾驰回程。

谢清予意识昏沉,耳畔隐隐传来震颤的心跳,灵魂却在无边泥沼中浮沉。

混乱的记忆在脑中不断撕裂重组,如同一次又一次无解的轮回,漫长的画卷在混沌中轰然铺展。

“……昭和长公主,年廿四,薨,葬于西山皇陵……”

谢清予浑身颤栗,额角渗出细密冷汗,唇瓣无声翕动。

那是她的上一世。

同样穿越而来,却懵然不知此身只是书中尘粒。

没有上帝视角的她,乖张、肆意,亲手将谢昶温润虚伪的面具撕下,踩进泥里。

而后谢谡登基,她成了权倾朝野的长公主,享尽人间富贵,豢养面首,醉生梦死,试图用喧嚣与欲念填满灵魂幽暗处的深渊。

直到谢昶勾结世家,谋逆篡位。

昭和四年冬,天子驾崩,血染宫阙。

与书中结局不同,本该自绝的她,被生生囚禁。

最深的噩梦,是谢谡满身血泊倒在空寂大殿,朝她伸出手……是谢昶将刀塞进她颤抖的手,引着那锋刃,一寸寸送入封淮的胸口……是温热的血,溅满她冰冷的脸颊与双手。

一幕幕浸透血色的记忆,将一切真实切割得支离破碎。

“噗——”

谢清予猛地呛出一口鲜血,意识终于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没。

何崧骤然勒紧缰绳。

骏马长嘶,踏行两步后稳稳停驻。

他垂眸,怀中人面色惨白如纸,唇边新染的血迹红得惊心,长睫不住惊颤,仿佛被困在永无尽头的噩梦深处。

破碎的呓语从她齿间溢出,让他心口无端拧紧。

“殿下?”

回应他的只有低微紊乱的喘息。

他抬眼,来时那座小院已近在咫尺,雪地上泼洒开的暗红尚未冻结。

“在此休整。”何崧沉声下令:“陈三,带你的人即刻回京,面见陛下,速召太医!”

“遵命!”

一名禁卫抱拳领命,带着两人朝京城方向急驰而去。

众人迅速下马,清理院落,将横陈的尸首一具具拖离。

何崧抱着谢清予踏入暖意犹存的正屋,小心翼翼将她安置在炕上,触手所及,一片冰凉。

他眉头紧锁,迅速解下她身上那件浸透雪水泥污、血迹斑驳的大氅,用厚厚的棉被将她层层裹紧。

迟疑仅一瞬,他忽然单膝跪在炕边,伸手去解裹在她足上浸了冰雪的残布。湿冷的布条层层剥离,裸露的足上,枯枝划出的细碎血口已然凝固,肤色青白得骇人。

何崧眸色沉暗。

他忽然抬手,扯开自己暗红色劲装的衣襟,露出内里温热坚实的胸膛,将那冰冷刺骨的双足轻轻拢住,贴放在自己心口。

昏迷中的谢清予似被这滚烫的暖意刺痛,长睫剧烈一颤。暖意竟如涓流,自足底涌入,漫过四肢百骸,缓缓溯向冰冷的心脏。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她紧蹙的眉尖,终于一丝丝松开。

何崧这才将她的双足从怀中移出,仔细捂进被褥。

他抬眸,目光沉沉流连在她依旧毫无血色的脸上,指尖悬在她面颊时,倏然停顿。良久,他才用指腹将她额际濡湿的碎发轻轻拨开。

窗外,寒风卷着新雪,扑打着窗棂,沙沙作响。

何崧转身走到门边,推开一道缝隙。

凛冽寒风立刻涌入,鼓动他未曾拢紧的衣襟,露出心口处一小片被她足尖蹭出的淡淡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