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回响
“交易?”
那两个字悬在手机屏幕上,像两滴冰冷的墨,洇开在惨白的光里。照片模糊,夜晚的街灯在像素格里晕成浑浊的光斑,那个被夹着的男人轮廓,与记忆中王栋疲惫而警惕的姿态,有着令人心悸的重叠。无法确定,却也无法忽视。
徐明耳机里那持续的低频震颤,仿佛在为这无声的质问做着冰冷的注脚。不是复苏的序曲,更像是某种庞大系统内部压力达到临界点时,结构件相互摩擦、即将断裂的呻吟。
林小雨的手指紧紧抠着手机边缘,骨节发白。母亲在病房里刚刚陷入药物带来的浅眠,呼吸机规律地轻响,窗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现实的脆弱与隐秘世界的狰狞,在这南方小城医院走廊的塑料椅上,以一种荒诞而残酷的方式对撞。
“他们想交易什么?”林小雨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醒了什么,“我们手里的东西?还是……我们的沉默?”
“或者,是想用王栋老师,换我们的‘合作’。”徐明摘下耳机,那持续的震颤仿佛已经印在了他的听觉神经上,“甚至……可能是想试探我们和王栋,以及‘逆光’到底还有多少联系。”
示弱?胁迫?还是分化瓦解的试探?对方显然掌握了他们的行踪,监控着他们的老巢,现在又抛出这张真假难辨的照片和意味不明的词。这是一种精密的施压,将家庭软肋、职业根基、道德牵挂与未知威胁捆绑在一起,让他们无从躲避,必须回应。
“不能回这个号码。”徐明关闭手机屏幕,将那张令人不安的图片从本地删除(但云端备份已自动加密保存),“可能是陷阱,一回复就暴露了我们此刻的状态和关注点。”
“那怎么办?假装没看到?他们能拍第一次,就能拍第二次,下一次……可能更直接。”林小雨看向病房门,母亲沉睡的侧影在门玻璃上一闪而过。
沉默。走廊尽头,护士站的灯光彻夜不灭,映着空荡荡的通道。时间在消毒水的气味和低频震颤的幻听中,粘稠地流淌。
“我们得主动一点。”徐明忽然说,眼神在疲惫中聚起一丝锐光,“但不能按他们给的牌路走。”
他拿出另一部经过重重加密、极少使用的备用手机,开机,连接上一个需要特定代理才能访问的匿名网络论坛——不是之前那个提及“深海”的,而是另一个更冷僻的、关于城市探险和历史档案保护的爱好者聚集地。他登录一个早已注册、从未发言的账号,在灌水区发布了一条看似无关紧要的帖子:
【求购】老城西区,原“城市记忆档案馆”周边,2000年前后的老照片、影像资料或相关实物。高价诚收,只为怀旧。联系方式:暂留站内信。
帖子内容寻常,混杂在一堆求购旧书、老地图的请求里,毫不起眼。联系方式留的是论坛站内信,无法直接追踪。但“城市记忆档案馆”这个名字,就像一颗特定的诱饵。如果“吴研究员”或其背后的人仍在关注网络上的相关痕迹,有很大概率会看到。这既是一种试探(看对方是否仍在监控这个关键词),也是一种隐晦的、不暴露自身的“亮相”——我们还记得那个地方,并且有兴趣。
发完帖,他立刻退出,清除痕迹。这是一种风险极低的“投石问路”。
“然后呢?”林小雨问。
“等。”徐明靠回冰冷的椅背,“等这边的变化,也等那边的反应。同时,我们得为最坏的情况做准备。”
最坏的情况是什么?母亲病情恶化?对方直接对他们在小城的临时住所或人身安全采取行动?还是“深蓝频率”那持续的震颤,预示着“深海”网络即将有大规模动作,而他们首当其冲?
他们开始秘密规划紧急撤离路线——不是离开小城(母亲离不开),而是在小城内寻找更隐蔽、更安全的临时落脚点,并设置一旦遇险的紧急联络人和暗号。这些准备工作,像在刀尖上编织一张脆弱的网,明知可能无用,却必须去做。
与此同时,林小雨母亲的病情暂时稳定,但医生私下告知,后续治疗和康复需要更专业的医疗资源和环境,建议考虑转往省城或更高级别的医院。这又是一个两难:转院意味着更大的暴露风险、更高的费用,以及可能打乱他们所有的应对计划;不转院,母亲的身体可能承受不住。
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几乎让人窒息。
两天后的深夜,徐明再次登录那个论坛小号。收件箱里,静静躺着一封未读站内信。没有署名,内容只有一行字:
“怀旧需谨慎,旧物多尘埃。如需清扫,可询‘南山居’茶社,周三午后,靠窗第三桌。”
“南山居”茶社?徐明快速搜索,是省城一家颇有年头、以清幽和文化气息着称的老茶馆。周三午后,靠窗第三桌。
回复了!而且给出了具体的时间和地点!这是“吴研究员”那边的回应?还是另一个未知势力的接洽?“清扫旧物尘埃”,暗示可以提供“帮助”或“清理麻烦”?还是指“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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