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曜和阿伊莎父女动筷吃食时,一阵清越的吟诵声自不远处的水榭传来,吸引了众多宾客的注意。
原来是秘书侍郎赵整与几位文士趁着酒兴,开始了诗文唱和。赵整手持酒盏,朗声吟道:
“凤翥龙翔兆此辰,侯门双喜耀星辰。
缘结赤绳承雨露,杯交玉液醉芳春。”
众人纷纷叫好。又有文士接续,或咏良缘佳偶,或赞侯府勋绩,或颂天子恩泽,一时间珠玉纷呈,文采风流。
吕绍吃了几盏酒,已有几分醉意,闻声拉着王曜、徐嵩、尹纬等人也凑了过去。
“如此盛事,岂能无诗?子卿、元高、尹胡子,我等也来凑个热闹!”
尹纬懒洋洋地倚着栏杆,嗤笑道:
“吕二,就你肚里那点墨水,还是莫要拿出来献丑了。”
吕绍不服:“嘿!瞧不起人是不是?我虽不如子卿、元高精通,好歹也认得几个字!”
他挠头想了片刻,憋出一句。
“红烛高照映华堂,郎才女貌世无双!如何?”
众人闻言,皆是大笑。
徐嵩忍俊不禁,温言道:
“永业兄此句……通俗易懂,直抒胸臆,倒也贴合场景。”
王曜亦含笑摇头。在众人怂恿下,徐嵩略一沉吟,吟道:
“秦晋联姻圣主欢,杨门勲烈壮长安。
琼筵笙鼓喧良夜,玉树琼枝映画栏。
共结丝萝山海固,永偕琴瑟地天宽。
微臣幸预宾朋末,献颂羞无笔似椽。”
此诗对仗工整,气象雍容,既颂扬了天家恩典与杨门功勋,又表达了美好的祝愿,引得赵整等文士亦点头称赞。
轮到王曜,他目光扫过满院繁华,想起杨定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郁结,心中微叹,缓声吟道:
“九重雨露降天家,百辆盈门耀彩霞。
未必山河归带砺,且看琴瑟谱韶华。
烽烟未靖忧难已,樽俎虽欢意转遐。
愿得将军平虏后,麒麟阁上画功加。”
此诗前四句描绘婚礼盛况,后四句却笔锋一转,透露出对时局的忧虑与对杨定虽尚公主却仍望其能建功立业的期许,格调陡然拔高,意境深远。
席间顿时一静,旋即爆发出更热烈的赞叹。
赵整抚掌道:“郎君此作,忧国之心,期许之切,尽在其中,非寻常应制之作可比!”
便是尹纬,眼中也闪过一丝激赏。
吕绍拍着王曜的肩膀,大声道:
“好!说得好!子臣便是尚了公主,将来也定是我大秦的栋梁之才!”
这边的热闹,自然也引起了其他宾客的注意。
御座之旁,苻坚正与杨安、权翼等人叙话,闻得水榭那边阵阵喝彩,不由问道:
“那边何事如此喧嚷?”
早有内侍打听清楚,回禀道:
“是秘书侍郎赵大人与太学诸生正在诗文唱和,太学生王曜作了一首诗,众人皆称妙。”
“哦?王曜作何诗了?”苻坚颇感兴趣。
“念来朕听听。”
内侍便将王曜所作之诗清晰复述一遍。
苻坚听罢,沉吟不语,目光望向远处水榭中那青衫磊落的身影,良久,方对身旁的权翼、杨安叹道:
“此子年纪轻轻,见识不凡,心中所念,竟是山河未靖,武将之功。”
杨安虚弱地点点头,定儿结此良友,还算有些眼力。
而坐于稍远处女眷席中的董璇儿,一直暗中关注着王曜。
见他吟诗作赋,风采卓然,引得众人称赞,连天王都侧目,心中那份不甘与醋意更是翻涌不休。
再看王曜身边那个姿容明媚的胡女阿伊莎,虽衣着简朴,却难掩天生丽质,此刻正仰望着王曜,眼中满是钦慕与信赖。
董璇儿手中的丝帕几乎要绞碎,强忍着才没有失态。
诗文唱和的热潮稍歇,宾客们继续宴饮。
乐安男苻朗不知何时踱至王曜等人附近,他宽大的云纹紫袍随风轻摆,手持麈尾,意态闲适,目光落在王曜身上,带着几分探究与欣赏。
“这位便是作得‘愿得将军平虏后,麒麟阁上画功加’的王郎君吧?”
苻朗声音清越,嘴角含笑。
“果然少年俊彦,气度不凡。方才之诗,不落俗套,甚合吾心。”
王曜忙躬身行礼:
“乐安男谬赞,在下愧不敢当。”
苻朗摆手示意不必多礼,饶有兴致地问道:
“观郎君诗作,似对老庄兵戈之事亦有涉猎?不知于《易》理玄微,可有所得?”
他性好玄谈,见王曜才思敏捷,便想考较一番。
王曜心知苻朗脾性,谦逊答道:
“在下愚钝,于经籍不过浅尝辄止。《易》道深微,仰之弥高,钻之弥坚,岂敢妄言所得?惟知‘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而已。”
苻朗闻言,眼中亮光更盛:
“哦?不执着于象数,而直指乾坤德性,有点意思。”
他随即抛出一个问题。
“然则,老子云‘柔弱胜刚强’,太公却行‘阴谋修德以倾商政’,其术似与道家相悖,郎君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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