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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序流转,倏忽已至十月下旬。

关中之地的初冬,寒意渐浓,朔风自北而来,掠过太学巍峨的殿阁楼宇,拂过庭院中苍郁的古柏,带起一阵阵萧瑟的呜咽。

柏叶虽未尽脱,然色泽已转为深沉的墨绿,边缘蜷缩,透着一股子倔强的苍劲。

晨起时,阶前廊下常见薄霜,在初升的冬日下泛着清冷的光,学子们呵出的白气,在寒风中瞬间消散。

季考在即,太学内的气氛较往日更添了几分肃穆与紧张。

丙字乙号舍内,炉火早已生起,橘红色的火焰在陶盆中跳跃,驱散着侵入室内的寒意,却也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形的备考压力。

王曜每日仍是规律地奔波于学舍、崇贤馆与云韶阁之间,佣书授课,分毫不辍。

案头堆积的经籍注疏、律令条文、过往策论,较平日又高了几分。

他并非临时抱佛脚之人,平日根基打得牢靠,此刻更多是温故知新,梳理脉络。

柳筠儿似也知他备考紧要,所托付的抄录文书较往日少了几分,且多是些南朝乐府清商旧曲,誊写之时,亦可借此舒缓心神,默诵经典。

灯火常常摇曳至深夜,映着他沉静而专注的侧影。

偶尔抬头,望见窗外漆黑天幕上疏朗的寒星,便想起籍田里越冬的麦苗,想起“龟兹春”那温暖的炉火,心中那份“学以致用”的信念便愈发坚定。

徐嵩依旧是舍中最勤勉的一个,作息刻板得如同滴漏。

他将经义要点、律令关键处以蝇头小楷抄录于纸条之上,便于随时温习,案头整理得一丝不苟。

其备考,重在一个“稳”字,力求无遗漏,无偏差。

杨定对此番季考,显是下了狠心。

他素来不耐经义章句,尤厌琐碎考证,然自上次被尹纬点破身处太学的政治意味后,似憋着一股劲,要将这“圈禁”般的日子熬出个名堂。

时常可见他拧着浓眉,对着《春秋》三传或《周礼》注疏喃喃自语,时而烦躁地以拳捶额,引得吕绍窃笑不已。

吕绍自己则仍是那副能躲则躲、能拖则拖的脾性。

若非杨定每日虎视眈眈地督促,加之其父吕光新立大功,他深恐考得太差丢了颜面,怕是连书本都懒得翻开。

饶是如此,他也是能偷闲便偷闲,不是抱怨天冷砚台冻墨,便是借口臀股旧伤未愈,需得多躺卧休息,常被尹纬不咸不淡地刺上几句。

尹纬依旧是那副疏懒模样,仿佛季考于他不过是场寻常集会。

他案头书籍并不见增多,仍是那几卷翻得起了毛边的《鬼谷子》、《韩非子》并一些杂家着述,时而翻阅,大多时候则是倚枕假寐,或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出神。

然其偶尔睁开眼时,眸中闪过的精光,却显见其胸中自有丘壑,并非真个浑不在意。

这日午后,天色阴沉,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子,扑打在窗棂上,飒飒作响。

王曜刚从云韶阁抄书归来,刚到丙院门口,青衫下摆溅了些许泥渍,正欲回舍更换,却见邵安民撑着一柄油伞,自太学东门方向匆匆而来,见到王曜,忙上前几步,低声道:

“子卿,适才在东门,我见着阿伊莎姑娘了。”

王曜一怔,脚步顿住:

“阿伊莎?她来太学何事?”

这般天气,她怎会独自前来?

邵安民面上带着些许无奈的笑意:

“她说见天寒了,亲手为你赶制了一件棉衣,特地送来。只是……东门守值的甲士恪尽职守,言说太学重地,闲杂人等,尤其女子,不得擅入,任她如何说,只是不肯放行。我恰好路过,见她焦急,问明缘由,便答应进来替你传个话。”

王曜闻言,心中猛地一暖,随即又是一紧。

暖的是阿伊莎这份细致入微的关切,在这寒意料峭的冬日,犹如一股暖流注入心田;

紧的则是她一个胡商女儿,为了给自己送衣,竟冒寒前来,还被甲士拦在门外,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他不及多想,对邵安民匆匆一揖:

“有劳邵兄!我这就去!”

话音未落,人已转身向东门疾步而去。

邵安民看着他匆匆背影,摇头笑了笑,自往舍区去了。

王曜方才与邵安民的交谈,那边吕绍正巧从窗缝里瞥见,他眼珠一转,扯了扯身旁正与经书较劲的杨定,低笑道:

“子臣快看!子卿方回,又这般急匆匆出去,定是那阿伊莎小娘子来了!走,瞧瞧去!”

杨定正被一段《周礼》考工记弄得头大,闻言如蒙大赦,丢下书卷:

“同去同去!正好透透气!”

两人相视贼笑,蹑手蹑脚溜出学舍,远远缀在王曜身后,也往东门方向去了。

尹纬自榻上微微抬眼,瞥了那两个鬼鬼祟祟的背影一眼,唇角微勾,复又闭目养神,懒得理会这等无聊趣事。

王曜一路疾行,寒风刮在脸上也浑然不觉。

将至东门,远远便望见那娇俏的红色身影,正孤零零地立在朱漆大门之外的风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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