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声音更轻:
“你挖走的不是‘红水水’。”
“是‘被困住的雨’。”
“我们曾经是让雨停下来的文明。最后……我们自己旱死了。”
---
第七缕业力被引开的刹那——
萧烈冰冷的意志之铲上,开出了一朵花。
不是幻象。是真实的、由纯粹“生机规则”凝结的、半透明金色小花,米粒大小,颤巍巍贴在铲刃与业力冰脓的交界处。
它没有香气。
但萧烈“尝”到了它的味道——
雪后初晴,阳光晒化屋檐冰棱,第一滴落在他童年额头的、冰凉中带着暖意的水。
那是姬凰灵魂最本源的记忆:对“活着”本身最朴素、最珍贵的感知。
在业火焚烧中,在意识涣散边缘,她残存的清醒,将她记忆中关于“美好”的最原始片段——只是活着本身值得珍惜的那点微光——凝成这朵小花。
献给他这柄挖掘痛苦与遗忘的铲子。
她用自己仅存的“美好”,为他献花。
那一刻:
萧烈麻木的“存在感”,被花锚定。
静安看见:花绽放的瞬间,姬凰识海中心灯的火焰,极其短暂地明亮了千分之一刹那——她用尽最后力气,完成这次跨越维度的献花。
——但也惊醒了某个存在。
小花在业力冰脓上坚持了三息。
三息时间里,它微微摇曳,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暖意,沿着意志之铲传回萧烈灵魂深处。
那是姬凰能传递的全部:一点“你还在,就好”的确认。
然后——
小花凋零。化作光点消散。
而血海,醒了。
---
猩红浪潮不再满足于冲刷。
血海中央升起接天连地的漩涡,无数怨念面孔尖啸旋转。整片血海的力量,凝聚成一道纯粹由“否定”、“吞噬”、“同化”意志构成的——
血色巨矛。
这不是能量攻击。是概念层面的“抹除”。
矛尖所过之处,空间不是破碎,是被宣告“从未存在”。
静安嘶声诵经,佛光化为薄膜贴在渠壁——
螳臂当车。
膜在接触矛尖的瞬间,不是破碎,是直接“消失”——连“曾经存在过”的事实都被抹除。
萧烈做出了选择。
他将尚能控制的三成“工兵分魂”——那些由边缘记忆烧制的砖石虚影——主动送向矛尖。
兑子。
用自己灵魂的组成部分,抵消这次概念攻击。
现实中,萧烈的身体开始失去知觉——左手指尖、右小腿、脸颊一侧。他嘴角溢出血,血落在地上蒸腾起煞气,凝结成微小兵魂虚影,旋即消散。
静安在镜观破碎前的最后一瞬,看见了那些分魂被抹除前的画面——
每一个分魂,都是一个微缩的、不同年龄的萧烈。
十岁的,握木刀,眼神倔强。
二十岁的,第一次领军,背脊挺直。
三十岁的,苍龙岭初遇姬凰那夜,站在她院外守整夜,肩头落满霜。
每一个在消失前,都对他(主魂)做相同的口型。
那口型是:“值。”
然后,被概念抹除。连“值”这个念头,都未曾存在过。
---
意识涣散的边缘——
低语响起了。
不是来自业火。更古老,更诱人。
它回响在萧烈灵魂最疲惫的褶皱里,声音混合无数林精族满足的叹息与空洞回音:
“何必……如此痛苦?”
“你烧掉的触觉……送出去抵命的分魂……左眼里的血海……多累。”
“把她交给我……”
低语开始具象化。它窃取萧烈烧掉的记忆碎片,编织、拼凑、篡改——
萧烈“看见”了:
淮水烟雨,姬凰踏水而来,衣角干净,只有湿润清香。她微笑,笑容里没有疲惫,只有永恒安宁。
苍龙岭深夜,烛火在她眼中跳跃,但光是温暖的、恒定的,不再有重负,只有纯粹满足。
甚至出现从未有过的画面——两人并肩坐在开满野花的山坡上,夕阳永不落下,时光永不流逝。只有永恒的、无痛无怖的平静陪伴。
“这就是我能给她的。” 低语温柔如情人呢喃,“无痛,无怖,无休无止的安宁沉眠。你们的记忆、情感、经历的一切,都可以永恒保鲜,永不褪色。”
“这才是净土。”
“而你那条淌血、流遗忘、需要你把自己一寸寸铺进去的污渠……给得了她这些吗?”
给得了吗?
萧烈的意志,凝滞了。
不是因为怀疑。
是因为——这幻象太美好,美好到让他看清了自己正在走的这条路的所有残酷。
美好到几乎让他觉得,也许幻象里的结局,对姬凰才是更好的。
---
就在这时。
叹息响起了。
不是低语那种空洞回响。是一声跨越了不知多少文明轮回、疲惫到极致、却依然温和坚定的——
叹息。
随着叹息,萧烈涣散的意识深处,浮现一幅画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