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浆的灼热余温仍在他残破的躯壳内燃烧,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着滚烫的玻璃碎片。
叶辰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那地心裂缝中挣扎出来的,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像一条被烤焦的蠕虫,在嶙峋的火山岩上匍匐,身后拖着一道混合着血与炭的恶心痕迹。
右臂的位置只剩下一截被高温熔炼得参差不齐的骨茬,轮椅更是连灰烬都未剩下。
他用仅存的左手摸索着自己的下颌,猛地一咬,藏在牙槽最深处的一枚微型金属体应声碎裂。
没有声音,没有光,只有一道无法被常人感知的超低频脉冲,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这是“痛者信标”,是“痛者网络”中最原始、最可靠的求救信号。
它不需要灵力,不需要指令,只需要激活者最纯粹的痛苦作为能源。
夜幕深沉,一个身影佝偻的老农提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过冷却的火山灰。
他找到了那个几乎与焦土融为一体的人,没有多问一句,只是费力地将他架起,带入附近一处早已备好的隐秘山洞。
洞壁上,一块不起眼的石头被挪开,露出一个暗格,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几瓶墨绿色的药膏和一管透着微光的灵液。
这是三年前叶辰为这个村子扑灭一场瘟疫时,顺手建立的无数个“联络点”之一。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第一个使用者。
老农沉默地为他涂抹药膏,那清凉的感觉暂时压制住了焚心蚀骨的剧痛。
叶辰接过那管灵液,一饮而尽,一股温润的能量开始缓慢修复他濒临崩溃的经脉。
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最近……都在传什么?”
老农手上的动作一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压低声音道:“都说您在赤沙地宫炸毁神坛时,已经陨落了。还说,您临死前,给世人留下了八个字——‘不信者生,盲从者死’。”
叶辰闻言一怔,那张焦黑的面庞上牵动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没说过这话……”他喘息着,眼中却燃起一抹奇异的光亮,“但它说得对。”
万里之外,北境雪寺。
月咏立于钟楼之顶,任凭风雪吹拂着她素白的僧袍。
在她面前的虚空中,七枚晶莹剔透的冰蝉有六枚已经黯淡碎裂,唯有最后一枚,正发出断断续续的微光。
她闭上双眼,神识沉入那枚冰蝉的核心,捕捉到了一缕微弱到几乎无法辨识的共鸣。
那不是语言,也不是图像,而是一段残缺的呼吸节奏。
沉、缓、绵、长,于绝境中攫取生机,那是叶辰独有的调息法,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烙印。
冰蝉最后失联的位置,永安村。
从那里回溯,经过南荒火山带……月咏猛地睁开眼,一条可能的逃生路线在她脑海中瞬间成型。
但她没有立刻派出任何人手前往接应,反而转身对身后阴影中单膝跪地的“哑锋队”成员下达了一道令人费解的命令:“传出新的消息,就说‘零’已转世,成了一个流浪的乞儿,手持一根枯枝,触物即燃。”
“尊主,这……”
“执行。”月咏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敌人想找的是一个从地狱归来的复仇者,而不是一个路边奄奄一息的乞丐。只要他们相信叶辰以另一种方式‘重生’了,就会忽略掉一个真正重伤垂死的流浪汉。”她转过身,望向被风雪模糊的南方天际,轻声自语,像是在对那个遥远的人说:“这次……换我们替你说谎了。”
同一时间,在赤沙大漠的最深处,影工正对着一堆烧毁的系统残骸发呆。
忽然,他全身的汗毛猛地倒竖起来。
一丝无比熟悉的灵频波动,如同一根针,精准地刺入了他的感知。
是“影域模式”的底层协议!
它被短暂地唤醒了,持续时间甚至不足三息,便再度沉寂。
影工几乎是燃烧了自己的精神力,才从那转瞬即逝的波动中,捕捉到一小段破碎的数据残片。
他立刻调动所有算力进行解码,火焰在他瞳孔中跳跃。
最终,一幅模糊的坐标和一个短句呈现在他的意识里:“系统归墟,心印自由。”
影工怔住了。
他瞬间明白了叶辰最后做了什么。
他不仅是炸毁了神坛那个物理终端,更是从根源上,主动解除了自己对整个“晓”系统的最高权限控制。
他将它打碎,化作无数看不见的种子,散向了人间。
“归墟”不是毁灭,而是回归本源。
“自由”不是解放他自己,而是解放所有被这套体系束缚的人。
这意味着,从今往后,任何人,只要其内心真正认同“晓”的理念,相信人定胜天的意志,都有可能在某个契机下,唤醒一部分系统的功能。
他沉默了良久,最终缓缓站起身,将身边最后一台便携式算机投入了眼前的火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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