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六点,天色开始暗下来。
指挥部里,最后的倒计时开始了。巨大的电子屏上,红色的数字跳动着:04:00:00。四小时后,一切都会结束。
我们围在医疗室外的走廊里,等着涂山长老完成唤醒前的最后准备。李杞在检查每个人的装备——特制的防护服已经穿好,表面流淌着细密的符文微光;武器全部做过规则适应性处理,弹匣里压满了刻着破魔纹的子弹;背包里有能量剂、止血绷带、以及……一小瓶氰化物胶囊。这是索菲亚悄悄给我的,她说如果仪式失败,又被规则实体包围,至少可以选个不那么痛苦的结局。
我没拒绝,收下了。
沈星河在调试六个规则稳定锚,把它们连接成一个阵列。按照计划,这个阵列将在我们进入核心区后展开,在仪式期间维持一个半径三十米的相对稳定空间,抵抗千旱之主投影的规则辐射。
“阵列能维持多久?”我问。
“理论上是四十分钟,但实际可能只有二十分钟。”沈星河没有抬头,手指快速在金属盘上滑动,“千旱之主完全显化时,规则辐射强度会呈几何级数增长。阵列会像蜡烛一样被快速消耗。”
二十分钟。仪式预计需要七分钟。
理论上够用。
理论上。
晚上七点,涂山长老从医疗室里出来。她看起来比昨天更加憔悴,眼角的皱纹深得像刀刻,银发几乎全白了。施展锁魂术的消耗远超预期。
“可以唤醒了。”她的声音沙哑,“但我要提醒你们——她醒来后的状态,可能和你们预想的不一样。记忆的缺失不是均匀的,可能呈现碎片化、跳跃性。她可能记得三年前的事,却忘了昨天;可能记得你的名字,却忘了你们的关系。”
“我明白。”我说。
“还有,”长老看向我,眼神复杂,“如果她表现出攻击性,或者完全失去理智……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沉默地点头。
医疗室的门打开了。我走进去,其他人留在外面。
宥乔躺在医疗床上,身上连接着监测仪器。她的脸色恢复了正常的红润,呼吸平稳,看起来就像个熟睡的女孩。我走到床边,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暖,指尖微微蜷缩,回握住了我。
“宥乔。”我轻声唤她。
她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眼睛里,冰蓝色的纹路消失了,恢复成了正常的深棕色。但眼神很陌生——不是冷漠,是茫然。像是一个刚睡醒的人,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她看着我,看了很久,然后问:“你是……谁?”
我的心沉了下去。
“我叫谢柏良。”我说,声音尽量平稳,“是你的丈夫。”
“丈夫……”她重复这个词,眉头微皱,像是在记忆里搜索,“我有……丈夫吗?”
“有。”我抬起我们相握的手,让她看到无名指上的戒指,“这是我们的婚戒。你戴了快两年了。”
她看着戒指,又看看我,眼神里的茫然渐渐褪去,被一种更深的困惑取代:“我……我记得戒指。是我挑的,在……在成都的一家小店。但我不记得……为什么会在那里……”
记忆碎片化了。她记得戒指,但不记得买戒指的人;记得地点,但不记得情感。
“没关系。”我握紧她的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尝试坐起来,我扶着她。她环顾四周,看着医疗室里的仪器、墙壁、窗户,眼神像初生的婴儿在观察世界。
“这是哪里?”她问。
“铁山指挥部,一个安全的地方。”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因为……我们正在执行一个很重要的任务。”我斟酌着用词,“再过三个小时,我们要去一个地方,做一件能救很多人的事。”
“救人……”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我……会救人吗?”
“你会。”我轻声说,“你是我见过最善良、最勇敢的人。”
她抬起头看我,眼神清澈:“你……喜欢我?”
“我爱你。”我说,每个字都像从胸腔里挤出来,“比爱这个世界更爱你。”
她怔住了,脸颊微微泛红,像是听到了什么让她害羞的话。这个反应让我心头一酸——她还是那个宥乔,即使记忆破碎了,骨子里的羞怯和温柔还在。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李杞的声音传来:“谢队,时间差不多了。”
“我们该走了。”我对宥乔说。
“去哪里?”
“去结束一切。”
我帮她穿上外套——一件特制的防护服内衬。她配合地伸手、转身,动作自然,像是做过无数次。肌肉记忆还在,即使意识记忆破碎了。
走出医疗室,所有人都看着她。李杞、沈星河、索菲亚、涂山长老、阿劲……他们的眼神复杂,有关切,有担忧,有不舍。
宥乔有些局促地往我身后躲了躲,小声问:“他们……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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