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被噎得满脸通红,见黛玉非但不恼,反而出言维护曾秦,更是心急如焚:
“我岂是那个意思!我是怕你被他蒙骗!他那等心术不正之人,惯会装模作样!谁知他安的什么心!”
黛玉猛地转回头,罥烟眉如刀锋般扬起,眸中寒星点点:
“二爷这话好生可笑。我虽愚钝,倒还分得清谁是真心实意,谁是虚情假意。曾举人纵有不是,至少言行如一,不比那些整日里姐姐妹妹地叫着,转头又为个小丫鬟争风吃醋的强?”
这话如利刃出鞘,直指宝玉近日为小红与袭人争执的旧事。
宝玉如被当头棒喝,跳脚道:“妹妹!你怎拿他与我相比?我待你的心——”
“心?”
黛玉冷笑截断他的话,“二爷的心好比那三月天的柳絮,看着漫天飞舞,实则落处皆是。今儿落在潇湘馆,明儿飘到怡红院,后儿又不知要往哪个丫头屋里去。这般博爱的心,我可承受不起。”
她提及小红,更是戳中了宝玉近日的隐秘心思和方才被曾秦要挟的痛处,让他又羞又恼,更是妒火中烧。
“林妹妹!你……你怎能如此说我!”
宝玉气得眼圈都红了,胸口剧烈起伏,见黛玉扭过头去不再理他,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只觉得万般委屈涌上心头,又见她句句维护曾秦,更是妒恨难当,跺脚道:“好!好!我不解你!他解你!你既觉他好,往后只寻他说话去!只叫他给你看病去!”
说完,竟是转身摔帘子跑了,那帘子被他带得哗啦乱响,如同他此刻破碎的心情。
黛玉听他竟说出这等赌气绝情的话,心中一痛,那强忍了半日的咳嗽再也压抑不住,剧烈地咳了起来,直咳得满脸通红,泪珠儿断线似的滚落。
紫鹃忙上前替她拍背,心中对那惹出风波的曾秦,也生出几分埋怨,更对宝玉的莽撞无可奈何。
姑娘才好些,又被气成这样!
而跑出去的贾宝玉,心中又悔又恨,悔的是不该对黛玉说那些重话。
恨的却全是那个突然冒出来、不仅搅乱了他怡红院,如今更似乎要夺走他林妹妹的曾秦!
“曾秦!又是你!”
他咬着牙,将满心的怨愤都记在了那个青衿身影之上,脚下不停,竟是又直冲冲地往曾秦的小院去了。
曾秦刚回到院中不久,正由香菱伺候着净手,麝月在一旁整理他带回来的书卷,茜雪则怯怯地站在一旁。
院门再次被猛地推开,贾宝玉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指着曾秦:“曾秦!谁让你去找林妹妹的……你给我离林妹妹远点!不许你再去找她!”
曾秦慢条斯理地用干布擦着手,抬眼看他,目光平静无波:“宝二爷何出此言?我去潇湘馆,是为林姑娘诊治病情,何来‘招惹’一说?莫非宝二爷不希望林姑娘病体康复?”
他语气淡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这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更激怒了宝玉。
他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到曾秦脸上,低吼道:“你少在这里装糊涂!看病?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我告诉你,林妹妹不是你能肖想的人!你若再敢去骚扰她,我……我定不与你干休!”
曾秦微微后退半步,避开他喷溅的唾沫星子,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随即舒展,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弧度:“宝二爷,你口口声声为林姑娘好,可知她今日咳喘加剧,夜不能寐,是何等痛苦?
我以医术稍解其苦,在你眼中,竟成了‘骚扰’?若林姑娘因你的阻拦而延误病情,这责任,二爷可能承担?”
他顿了顿,看着宝玉那张因愤怒和嫉妒而扭曲的脸,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刻意的、公事公办的腔调:“况且,林姑娘之疾,非一日之功。接下来一段时日,为巩固疗效,学生恐怕需每日前往潇湘馆请脉、行针。这是医者本分,即便到老太太、太太跟前,也是说得过去的。”
“每日都去?!”宝玉一听,眼睛都红了,急道,“不行!我不许你去!”
曾秦看着他这副气急败坏、全然失了方寸的模样,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宝二爷,你好没道理。我为林姑娘治病,乃是受其所托,忠人之事。如何去不得?莫非这荣国府里,二爷还能管着哪位姑娘请医问药不成?”
贾宝玉被他噎得哑口无言,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眼前都有些发黑。
他知道曾秦说得在理,他根本无法阻止。
一想到曾秦日后要日日与黛玉相见,谈诗论赋,施针用药……那种自己的珍宝即将被人觊觎、甚至夺走的恐慌,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曾秦目光幽深地看着他,仿佛就在等这句话。
“我不想怎样。只是我这院里,如今事情也多,香菱、麝月、茜雪三人,伺候笔墨、打理杂事,终究忙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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