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那天父亲一提出来,他就放下身段过来……是不是结果就会完全不同?
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肾脉深处传来,提醒着他那彻底的、令人绝望的“无能”。
完了,全完了……他这辈子,真的要做个活太监,在所有人的嘲笑和怜悯中苟活,连最后一点男人的尊严都保不住……
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混合着鼻涕和口水,顺着他扭曲的脸颊流下。
他猛地又从椅子上滑落,瘫跪在曾秦面前,双手死死抓住曾秦的衣摆,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不……不能……曾神医,您一定有办法的!求您想想办法!无论如何,花多少钱都行!倾家荡产我也愿意!我不能……我不能就这样了啊!求您了,给我一条活路吧!”
他哭得撕心裂肺,那绝望的哀鸣,连一旁侍立的香菱和莺儿都看得心生恻隐,别过头去。
曾秦看着他这副凄惨模样,沉默了片刻,眉头微蹙,似乎在经历着内心的挣扎与权衡。
良久,他才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凝重:
“罢了……医者仁心,见死不救,非我辈所为。”
贾蓉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火光。
曾秦继续道:“寻常汤针,确已难起作用。不过……学生曾在一部上古残卷中,见过一个偏方,或可……勉力一试。”
“什么偏方?!”
贾蓉急不可耐地追问,声音因激动而变调。
“此方名为‘再造续断丸’,”
曾秦语气肃然,“需以百年以上的野山参为君,佐以海底珍珠、雪山灵髓、成形何首乌等数十味罕见药材,以特殊秘法炼制得成。
此丸药性霸道猛烈,专攻死血,强续断脉,或可……强行激发你肾脉中一丝残存生机。”
他每说一味药名,贾蓉的眼睛就亮一分,听到最后,已是狂喜之色!
“能治?!真的能治?!”贾蓉声音颤抖,几乎要扑上来。
“莫要高兴太早,”曾秦抬手虚按,神色依旧凝重,“此方药材极其珍贵难寻,耗费巨大,且药性猛烈,服用期间需承受极大痛苦,甚至有……二三成的风险,可能药石无灵,反而加速……学生并无十足把握,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治!我治!无论多贵,多痛苦,我都治!”
贾蓉斩钉截铁,脸上是豁出一切的疯狂,“风险我不怕!总比现在这样生不如死强!曾神医,您只管配药!需要多少银子,您开口!”
曾秦看着他,点了点头,仿佛被他的“决心”打动:“既然蓉大爷心意已决,那学生便勉力一试。只是这药材……”
“我这就回去拿钱!”
贾蓉猛地站起身,因动作太猛眼前一阵发黑,踉跄了一下,被曾秦扶住。
他也顾不得许多,胡乱抹了把脸,对着曾秦千恩万谢:“多谢神医!多谢神医!我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说完,竟像年轻了十岁般,跌跌撞撞却又充满希望地冲出了小院。
看着贾蓉消失在院门外的背影,曾秦脸上的凝重缓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转身,对犹自沉浸在方才那戏剧性一幕中的莺儿温声道:“去把前儿庄头送来的新账本拿来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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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国府,贾珍正在书房里对着账本生闷气,忽见贾蓉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脸上竟带着一种他许久未见的、近乎诡异的兴奋红光。
“父亲!银子!快给我银子!”贾蓉冲到书案前,气息不匀地喊道。
贾珍被他吓了一跳,皱眉斥道:“你又发什么疯?前几日不是才给了你五百两抓药?”
“不够!远远不够!”
贾蓉手舞足蹈,语速极快,“曾神医!他答应给我治了!他有秘方!能治好我的病!但是需要很多珍贵的药材!父亲,快,先给我两千两!不,三千两!”
贾珍狐疑地看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个儿子:“你前几日不是还宁死不去吗?怎么,如今又想通了?”
贾蓉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随即被更强烈的渴望淹没。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混杂着讨好和急切的笑容:“此一时彼一时嘛!父亲,您是没见着,北静王爷那么重的伤,曾神医几针下去就好了!
他是有真本事的!以前是儿子糊涂,钻了牛角尖!如今既然有希望,花点银子算什么?只要能治好,多少都值!”
贾珍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眼神虽然狂乱,但那份求生的欲望却不似作假。
他沉吟着,心中也在盘算:若真能治好贾蓉,哪怕只是恢复几分,于宁府颜面、于他将来……或许都不是坏事。
更何况,他也实在受够了贾蓉如今这副半死不活还防贼似的德性。
“罢了,”贾珍叹了口气,从抽屉里取出一叠银票,数了数,递给贾蓉,“这里是两千两。你且拿去。记住,若是治不好,或是他敢耍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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