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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得轻巧,把“深夜投奔”说成“收留一晚”,把“长住”说成“暂时安置”。

王夫人点点头,不再多问。

一个被撵出去的丫鬟,不值得她费心。

至于曾秦——年轻人风流些,也算不得大错,只要别闹出格就好。

流言再次传到听雨轩时,已是第三日的午后。

晴雯正在西厢房窗下做针线——是袭人拿来的几件旧衣裳,让她帮忙改改。

曾秦说既是常住,总要有事做,免得胡思乱想。

针尖刺进布料,发出细微的“嗤”声。

她的手指很稳,可心里却翻江倒海。

方才去大厨房取月例的米粮,那些婆子媳妇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她全身。

窃窃私语声虽低,却字字清晰:

“……还有脸出来领东西呢!”

“听说曾举人屋里那几个丫头都不待见她,麝月姑娘面上客气,背地里不知怎么嫌弃……”

“可不是么,一个被主子赶出来的,还指望当正经姨娘不成?顶多是个通房……”

“通房也得主子点头呢!曾举人什么身份?能要这种破落户?”

晴雯死死咬着嘴唇,指甲掐进掌心,才忍住没把米袋砸过去。

回到西厢房,她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眼泪终于决堤。

不是委屈,是心寒。

彻骨的心寒。

她想起在怡红院的那些年:冬天给宝玉捂手炉捂得手指生冻疮,夏天打扇子打到胳膊酸麻,熬夜做针线熬得眼睛通红……

她以为尽心尽力,总能换得一份主仆情分。

原来都是笑话。

他不仅轻易赶走她,还默许下人这样作践她。

那些曾经的纵容、笑闹、看似与众不同的亲近,此刻想来,何其讽刺——不过是主子对宠物的一时兴起。

喜欢时逗弄两下,厌烦时一脚踢开。

连最后的体面都不肯给她。

窗外传来脚步声,停在门前。

“晴雯姑娘?”是曾秦的声音,温和清朗。

晴雯慌忙擦干眼泪,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才打开门。

曾秦站在廊下,穿着一身半旧的靛青直裰,手里拿着本书。

午后阳光斜照,在他肩头镀上一层暖色。

他看着晴雯红肿的眼睛,眉头微蹙。

“进去说话。”他迈步进了西厢房。

房间很小,除了一炕一桌一椅,别无他物。

曾秦在唯一的那张椅子上坐下,示意晴雯坐炕沿。

“外头的话,我都听到了。”他开门见山。

晴雯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不说话。

“很难听,是不是?”

曾秦声音平静,“说我与你早有私情,说你深夜投奔是早就约好的,说你……不知廉耻。”

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晴雯心上。

她身子微微发抖,眼泪又涌上来。

“我……”

她哽咽,“我对不起举人……连累您的名声……”

“我的名声?”

曾秦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我在这府里的名声,本也好不到哪儿去。风流成性,四处招惹——这不是他们早就给我定好的罪状么?”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晴雯脸上:“倒是你,晴雯,你当真在意这些闲言碎语?”

晴雯猛地抬头:“我如何不在意?!女子名节大过天!她们这样污蔑我,我以后……”

“以后如何?”

曾秦打断她,眼神深邃,“以后嫁人?还是回怡红院?”

晴雯语塞。

回怡红院?绝无可能。

嫁人?

她这样的身份,被主子赶出来、名声扫地的丫鬟,能嫁什么好人家?

曾秦看着她眼中闪过的绝望,缓缓放下手中的书。

“晴雯,你听我说。”

他的声音沉静有力,像磐石般稳住她溃散的心神,“这世间对女子苛责,无非因为她们将一生荣辱系于他人——父兄、夫君、主子。旁人一句闲话,就能毁掉她们半生。”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院中那株正在萌发新芽的老梅。

“可你若自己立得住,旁人的闲话,不过是一阵风。吹过了,也就散了。”

晴雯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

“你有一双巧手,会绣花,会裁衣,会打理屋子;你性情爽利,行事周全;你识文断字,不比那些所谓的‘闺秀’差。”

曾秦转过身,目光清亮地看她,“这些,才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而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名节’,或是哪个主子的宠爱。”

他走回她面前,微微俯身,与她平视。

“我曾秦行事,但求问心无愧。我收留你,是因为你确实无处可去,而我确实需要得力的人手。至于外头怎么说——”

他直起身,语气淡然,“随他们去。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不是过给旁人嚼舌根的。”

这番话,像一束光,照进晴雯心里那片冰冷的黑暗。

她活了十七年,第一次有人对她说:你的价值,在于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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