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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楚庄问鼎:南国的文化自卑

洛水在夕阳下泛着暗金色的光,缓缓流过王城(洛邑,今洛阳)的南郊。河对岸,是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头的军营,楚军猩红色的旗帜在晚风中懒洋洋地飘着,像一片片凝固的血痂。中军大帐前,楚庄王熊侣按剑而立,目光越过不宽的河面,落在对岸那座象征着天下共主、却已显破败的周王城上。

他刚刚在邲(bì)之战(今河南荥阳北)把不可一世的晋国大军打得丢盔弃甲,中原诸侯震动。此刻携大胜之威,陈兵于周天子家门口,不是为了攻城——那太蠢,会立刻成为天下公敌。他是来观光的,或者说,是来亮肌肉,顺便做一件想了很久、也憋了很久的事。

风吹动他颌下的短须,也带来对岸城墙上那些周室守军紧张而压抑的气息。他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转头问身边的大夫王孙满——这位是周王室派来劳军(实为探听虚实)的使者,出身王族,以博闻善辩着称。

“喂,王孙大夫,”熊侣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故意为之的随意,在安静的河边显得格外清晰,“我听说,当年大禹铸了九鼎,三代相传,是为镇国之宝。如今这九鼎,就在洛邑的明堂里供着吧?”

王孙满心头一紧,面上仍保持恭谨:“回大王,确在明堂。”

熊侣点点头,仿佛只是闲聊,接着问出了那句石破天惊、让王孙满和所有听到的周人魂飞魄散的话:

“那你说说看……这九只鼎,究竟有多大,又有多重啊?”

空气仿佛瞬间冻结了。只有洛水汩汩的流淌声,和远处楚军战马偶尔的响鼻。

问鼎之大小轻重?这根本不是技术性问题!鼎的大小重量是秘密吗?或许是的,但更关键的是,只有天下的主人,才有资格关心、衡量、甚至移动这象征天命与王权的神器。你一个诸侯,哪怕是强大的诸侯,问这个,想干什么?

《左传·宣公三年》记下了这历史性的一问:“楚子伐陆浑之戎,遂至于洛,观兵于周疆。定王使王孙满劳楚子。楚子问鼎之大小轻重焉。”

一、南蛮的逆袭:从“筚路蓝缕”到饮马黄河

要理解楚庄王这一问背后复杂的心理,得先看看楚国的“发家史”。

楚国先祖最早被封在丹阳(今湖北秭归),地方偏僻,爵位只是子爵(楚子),在讲究等级的周朝封建体系里,属于边缘角色。中原那些姬姓诸侯,看楚国就跟看乡下远亲差不多,背后常蔑称其为“荆蛮”或“南蛮”。

早期楚国国君,比如熊绎,去参加周天子的盟会,只能负责在会场外看守祭神的火堆,连进殿的资格都没有。这种屈辱,刻在了楚人的集体记忆里。

但楚人有股狠劲。他们“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左传·宣公十二年》),驾着柴车,穿着破衣,在江汉之间的山林沼泽里硬生生开辟出国土。他们吞并了无数南方小国和部落(“汉阳诸姬,楚实尽之”),地盘越来越大,实力越来越强。

到了楚庄王的爷爷楚成王、父亲楚穆王时,楚国已经成为南方巨无霸,屡次北伐,把中原诸侯打得够呛,甚至逼得郑国这样的“中原枢纽”不得不“朝楚暮晋”,两头讨好。

可实力上来了,地位和名声却没跟上。在中原诸侯尤其是周王室和晋国这样的“华夏正统”看来,你楚国再能打,也不过是个暴发户,是“蛮夷”,是文明世界的挑战者而非领导者。你的盟会,被嘲讽为“夷狄之会”;你的军队,被称为“蛮夷之师”。

楚庄王熊侣刚即位时,或许也曾迷茫过。他一度沉迷酒色,三年不理朝政,像极了昏君。直到大夫伍举进谏,用隐语问他:“有鸟在于阜,三年不蜚不鸣,是何鸟也?”庄王答:“三年不蜚,蜚将冲天;三年不鸣,鸣将惊人!”(《史记·楚世家》)

“一鸣惊人”后,他整顿内政,任用贤能(如孙叔敖),国力军力更上一层楼。邲之战大败晋国,是他“冲天”的时刻。军事上,他已证明了自己有争夺霸主的实力。但文化上、政治上、象征意义上,他楚国依然被排斥在那个以周礼为核心的“华夏俱乐部”之外。

这口气,他憋了很久。现在,他站在了周王室的大门口,手握天下最强的军队。他不仅要展示肌肉,他还要用最直接、最刺激的方式,去叩问,甚至挑衅那个维系了数百年的正统秩序。

问鼎,就是他的方式。

二、王孙满的防御:用“德”与“天命”筑起无形高墙

面对楚庄王这赤裸裸的、充满威胁意味的询问,王孙满的冷汗可能已经浸湿了内衣。但他不是普通使者,他是周王室的颜面,更是周礼文化的活字典。他知道,此刻刀剑或许在楚王手里,但话语的武器,在他这里。

他没有回答鼎的具体尺寸重量,那样就落入了楚王的陷阱。他跳出了具体问题,直接抬出了最高的原则:

“在德不在鼎。”(《左传·宣公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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