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裁圣殿内部,时间和空间都生了病。
踏入大门的瞬间,张明月感觉像穿过了一层粘稠的糖浆。空气沉重得几乎无法呼吸,每一步都伴随着肌肉的悲鸣。光线不是被照亮,而是从墙壁上那些暗红色血管状纹路中“渗”出来的,摇曳不定,将一切都拉出长长的、蠕动的影子。
重力在跳舞。上一秒轻如羽毛,下一秒重若山峦。莱昂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大剑杵在地上才稳住身形。张明月依靠着多年战斗养成的平衡感勉强站立,但胃里翻江倒海。
“规则……完全乱了。”她咬牙道,声音在扭曲的空间里传播得很奇怪,像隔着水传来,“导师说这是‘筛选与净化’……它在排斥我们。”
莱昂抬头,琥珀色的眼睛在暗红光芒中像燃烧的炭:“那就让它知道,战士的意志,不会被这种小把戏压垮。”
他低吼一声,肌肉绷紧,竟然顶着不规则的重力缓缓站了起来。那身暗金色的铠甲表面流转过微弱的金色光芒——是狮子星钥碎片在他体内残留的共鸣,虽然微弱,但提供了一丝对抗的资本。
张明月也感觉到自己基因中那稀薄的仲裁者血脉在微微发热,像一层薄薄的保护膜,让她受到的排斥略轻于莱昂。她举起手臂上的临时权限手环,屏幕疯狂闪烁着错误代码和警告。
“手环还能用,但控制力很弱。我们得靠自己走到核心。”她辨认着方向。圣殿内部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原本应该庄严神圣,此刻却一片狼藉。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晶体和扭曲的金属残骸,那些暗红色的发光纹路像有生命的藤蔓,从中心区域蔓延开来。
中心区域,正是三具休眠舱所在。其中一具敞开着,空荡荡的。而另外两具,表面覆盖着更加密集的红光,内部隐约可见古老的身影,但他们的表情似乎在痛苦地挣扎。
“他们想完全控制剩下的仲裁者。”张明月判断,“必须打断那个法阵,或者关闭被入侵的休眠舱。”
“看那里。”莱昂指向大厅深处,阴影最浓重的地方。
一个人影背对着他们,跪在地上,正对着墙壁上那个更加庞大、更加复杂的暗红色图案低声吟唱。那语言不属于任何已知文明,音节扭曲刺耳,每吐出一个词,墙壁上的图案就更亮一分,空间的扭曲感也更强烈一分。
人影佝偻着,披着破烂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长袍,裸露在外的皮肤是病态的灰白色,布满黑色的血管。他(或她?)的脚下,那串湿漉漉的脚印一直延伸到休眠舱附近的一个小池子——里面不是水,而是某种粘稠的、散发恶臭的暗红色液体。
“就是他在搞鬼。”莱昂握紧大剑,“怎么打?直接冲过去?”
“不。”张明月观察着,“你看他周围的空间,扭曲得最厉害。直接冲过去可能半路就被乱流撕碎。而且……他在吟唱,这是某种仪式,一定有‘核心’或者‘祭坛’一类的东西维持着。”
她的目光扫视大厅,最后定格在三具休眠舱正上方的天花板。那里原本应该是一个象征平衡的天秤浮雕,但此刻,浮雕的中心镶嵌着一块不和谐的、仿佛活体心脏般搏动的暗红晶体。无数红色纹路正是从那里蔓延到整个圣殿。
“那块晶体。”她压低声音,“很可能是法阵的能量中枢。破坏它,也许能打断仪式。”
“怎么上去?”莱昂看着高达二十多米的穹顶,在不规则重力下,跳跃变得极其危险。
张明月快速思考,目光落在散落一地的金属残骸上。有些是圣殿原本的结构件,长条状,质地坚硬。
“用那个。”她指着一根大约五米长的金属梁,“你力气大,把它像标枪一样投向晶体。我用手环的剩余能量,在你投出的瞬间,尝试局部稳定弹道轨迹。”
“只有一次机会。”莱昂估算着距离和角度,“如果失败,会惊动他。”
“那就别失败。”张明月检查手环,将最后一点可调用的稳定能量注入,“准备。”
莱昂深吸一口气,走到那根金属梁旁。他抓住一端,肌肉贲张,铠甲下的身体发出轻微的骨骼摩擦声。在不规则的重力下举起这根梁,比平时费力十倍。
他调整姿势,瞄准,全身力量如弓弦般绷紧。
“三、二——”
就在他即将投出的前一刻,那个一直吟唱的人影,突然停了下来。
人影缓缓转过头。
那张脸已经无法分辨年龄和种族。皮肤像干涸的泥地般龟裂,裂缝中透出暗红的光。眼睛的位置是两个深陷的黑洞,但黑洞深处有两簇幽绿的火苗在燃烧。他的嘴以一个不自然的弧度咧开,露出黑黄色的、尖细的牙齿。
“入侵者……”声音像是用碎石摩擦玻璃,“携带……古老的血……但又不够纯粹……矛盾的样本……”
他站起身,动作僵硬而怪异,像提线木偶。长袍滑落一角,露出他的一只手臂——那已经完全不是人类的手臂,而是由暗红晶体、扭曲金属和腐烂血肉强行拼接而成的怪物肢体,手指是锋利的骨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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