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七局,开始。
听澜馆内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声音,只剩下心跳、呼吸,以及裁判清晰而冷静的报分声。灯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聚焦在那片骤然缩小的、却承载着千钧重量的绿色战场。
陈海星深吸一口气,异色瞳中所有的情绪被压入最深处,只剩下冰海与琥珀凝结成的绝对专注。他走向发球区,步伐稳定,与刚才那个如同幽灵般游走的“楔子”判若两人。巴图在他身后,单膝跪地,用毛巾用力擦了擦脸和脖子,然后狠狠甩了甩头,脏辫上的银铃发出细碎而坚定的脆响。他站起身,眼神里不再有焦躁,只有一种近乎蛮荒的平静,像高原风暴来临前最后的凝滞。
对面,叶无眠和顾渊也已就位。叶无眠脸上最后一丝波动消失,恢复了那种深海探测器般的绝对平静,只是眼神深处,多了一分将算力提升到极致的冰冷光泽。顾渊则稳如磐石,轻轻活动着手腕,看向陈海星的目光带着沉甸甸的重视。
第一分,陈海星发球。
他没有选择巴图那种力量至上的发球,也没有追求极致的角度。他选择了一种旋转极其复杂、落点精准压在发球区外角与中线之间的切削发球。球速不快,但过网后下坠剧烈,弹跳低而滑,直奔接发球的叶无眠反手位。
他在测试,测试叶无眠在抢七局高压下,对非常规旋转的处理精度,以及顾渊的补位反应。
叶无眠精准地侧身,用反手稳稳将来球推挡回来,回球路线是陈海星正手位深区,标准、安全,毫无破绽。顾渊则同步向网前压进了半步,封堵住可能的直线攻击角度。
陈海星早有预料,他正手迎上,没有发力进攻,而是手腕轻抖,打出一记看似普通、却带着轻微侧旋的斜线深球,目标依旧是顾渊的反手底线。
抢七开局,双方都在试探,都在用最稳妥的方式,重新建立节奏,寻找那一丝可能的机会。比分如同精确的钟摆,交替上升。
「1-0(陈 & 巴)。」
「1-1。」
「2-1(陈& 巴)。」
「2-2。」
每一分都打得极其耐心,多拍回合成为常态。巴图不再盲目发力,他成为陈海星“控制流”中的暴力支点,只在陈海星用精准落点和旋转创造出绝对机会时,才轰出那雷霆万钧的一击。而陈海星,则将自己的“不可预测性”隐藏在更深的“稳定性”之下,他的每一次移动,每一次击球选择,都仿佛经过超级计算机的优化,目的不再是炫技,而是持续地、无声地压迫着叶无眠的观察系统和顾渊的防守极限。
叶无眠和顾渊的应对,同样堪称教科书。他们的“系统”似乎完成了某种升级,面对陈海星更富欺骗性的“稳定控制”和巴图更具威胁的“蓄力重击”,他们的联动更加简洁高效,几乎不浪费任何一丝多余的移动和力量。叶无眠的预判依旧精准,顾渊的防守依旧密不透风。
比赛陷入令人窒息的僵持。双方都在钢丝上行走,任何一次微小的失误,都可能直接导致满盘皆输。
「4-4。」
交换场地。短暂的擦汗间隙,巴图喘着粗气,低声对陈海星说:“海星哥……他们的‘壳’,好像更硬了。”
陈海星用毛巾擦了擦异色瞳周围的汗水,目光扫过对面正在低声交流的叶无眠和顾渊。“不是壳更硬了,”他的声音很轻,“是他们把‘程序’简化了。叶无眠放弃了对我们所有‘可能性’的穷举计算,只专注于预判我们最可能、最高效的得分路径进行封堵。顾渊则放弃了所有花哨的防守变化,只执行最核心的拦截和覆盖。他们……在和我们拼最基础的稳定性和失误率。”
巴图眼神一凛。拼基础?拼失误率?在抢七局这种高压下,这无疑是最残酷、也最有效的策略。他们的奇袭和变奏,在第一盘的破发局已经耗尽了大部分突然性,现在,对方要用更深厚的底蕴,来碾压他们。
“那我们……”巴图握紧了球拍。
陈海星的异色瞳中,闪过一丝决断。“拼基础,我们未必输。但想赢……”他看向场边,林松阳正对他做了一个极其隐蔽的手势——右手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指向叶无眠。“松阳的意思……是‘惯性’。”
惯性?巴图愣了一下。
陈海星已经转身走向球场。“巴图,接下来,我会尝试‘诱导’叶无眠的预判惯性。我需要你,在我‘诱导’成功的瞬间,打出超越你平时节奏的一球。不是更快,不是更重,而是……‘不同步’。能做到吗?”
巴图虽然不太明白具体,但他毫不怀疑地重重点头:“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比赛继续。
轮到顾渊发球。一记势大力沉的平击,直冲巴图的反手。巴图稳健接回,深球对峙再次展开。
陈海星在网前悄然移动着位置,他的移动不再诡秘,反而带着一种清晰的“目的性”——他总是试图靠近叶无眠可能上网的线路一侧,做出隐隐的威胁姿态。同时,在底线多拍相持中,他开始有意识地、多次在类似的被动局面下,使用同一种略显仓促、但勉强能回出深度的正手上旋球,将球打向顾渊的反手位底线同一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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